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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身里,盛着为这份清香提供生命力的源泉。臣妍同样喝一口刚开的葡萄汁,忽略掉自己稍微有点错拍的心跳,很正式地补充,“如果太忙的话,还是工作优先。”
    百合被她拨弄到第八次的时候来了回复。
    “都可以,你定。”
    声线、语调分明还是那种凉凉冷冷的老样子,臣妍却不自觉地松一口气。
    站起身,脚下就着光滑的地板转圈圈之余,语气镇定从容地回复:“好,那就周末吧,你也在放假。”
    随后,她立刻给周缘缘发去消息:那顿饭就不必发我红包了,刚接了化妆品的推广。
    周缘缘回一句:了解。
    不忘故意酸溜溜地损她:怎么想明白了就这么豪气?
    不是豪气不豪气的问题。臣妍立刻想起,卓灼除了不爱甜食,也少吃辛辣。各大app看了一圈,选了一圈,最终敲定一家粤菜馆。
    人逢喜事精神爽,工作中写稿和拍视频就有了动力。
    有细心的粉丝还惦记着她家楼上的事情,其他人都在操心抄袭洗稿事件的进展,她特意在评论区里问:姐姐楼上的邻居装修完了吗?不然这也太久了……
    臣妍回复末尾带上一个‘亲亲’的表情,还有空作为博主代表,在微信上回怼抄袭方的工作人员。对方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得到一句“记录都已经截图了,如果要动什么手脚,我这边也会放出同样的记录”,想赖账也没办法。
    等到道歉是在两天后,那个账号也在她们的强硬态度下停止了更新,做了简短的视频说明。
    群里一番庆祝,对于彼此,都有一种共患难过后的亲切感。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姐姐私下找到臣妍,说是辛苦她一直负责直接跟对方公司直接交涉,等来北京玩的时候一定联系自己,带她城里玩一圈。
    臣妍想起对方的频道运营内容,忽然提出问题:有没有特别适合约会时用的香水?
    电视剧或者小说的主角总是拥有特别的能力,不需要大费周折、耗尽心思,也能有天生的体香,这一套对参与社会生活的普通人肯定不适用。
    “和心上人有约?”
    姐姐了然一笑,为她列出一长串的单子,从花香到木质应有尽有,语重心长,“其实平时用什么,这会儿就用什么是最好的,那是你标志性的气味,临时改了反而显得奇怪。”
    “最重要的是不要紧张,得体地表现自己。”她说。
    臣妍不紧张,胆子大、不怯场是她的特点之一。
    她纯粹有一点不太适应,上一回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还是一种尴尬的、与熟人产生误会的立场,现在则大不相同,更不是若干年之前,还能勉强以家人身份相处的时候。
    周末当日,温度适宜,万里无云。
    老天爷很给面子,能见度极佳的状态,透过窗户甚至可以望见隐约的雪山轮廓。
    包间内,臣妍觉得自己嘴皮子和脑子同时发挥失常,除去两个人共同生活的那段时光,竟然找不到什么特别好聊的话题。除了天气就是工作,太过公事公办。
    难不成问他的研究生活,专业方向?
    臣妍嚼着虾饺,很快否认这个想法:聊毫无所知的高深领域,那跟送上门犯傻没什么两样。
    服务生轻轻敲门,端来一份时令季节的大闸蟹。
    盘身很大,分量看似很能唬人,实际只有中间摆着金黄的蟹。好在师傅的手艺不错,愿意让人为此买单。
    卓灼侧身让过对方,点头道谢后,静静地看向臣妍,顺口一问似的,“吃吗?”
    臣妍对江河湖海中的食物从来热爱,才点完头,又听到他问,“之前有在社交平台上看到过你拍的广告,是不是跟电视广告很不一样?”
    这一下子就有了太多的话可说。
    她几乎不用动脑子组织语言,流程就已经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不过,臣妍也很懂调整,当意识到工作上的专业提及太多,立刻转移话题,说起拍摄间隙中的趣事。
    “我第一次拍化妆视频的时候,还不知道人家都是用相机录的,对着手机捣鼓一天,出来效果很差不说,内容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废话太多,又喜欢说‘对吧’的口头禅,就显得像在讲课,很咄咄逼人……“
    卓灼今天穿着衬衫,不如之前正式,领口松开两颗。
    她很喜欢他穿衬衫,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只口罩被蛊惑。不过今日跟印象中的不一样,袖子被挽在手肘,更多一些随性。
    他时不时同她对视,给出肯定的答复,微微扬眉,嗯上一声,又抓准重点提一个问题。
    手上则用起餐厅给的八件,行云流水,像在做一场精密手术。手术后的蟹被用盘子推过来,摆在她的面前,蟹肉晶莹剔透,蟹黄肥厚得要溢出来。几只腿尽显完美主义和强迫症本色,摆得十分对称。
    “你不学医真是可惜。”
    臣妍直到出了餐厅,还对他这一手剥蟹技术念念不忘,“怎么能手都不抖一下的。”
    不仅不手抖,还能坐得笔直,不需要低头仔仔细细研究,这就很离奇。至少,她做不到如此。
    卓灼没有看她,看向另一侧的电梯按钮,“选专业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医生需要保持冷静客观的同时,还要保有对生命的敬畏、病人的同理心,”他隔着半个身位,手臂从她背后穿过,又收回手,全程毫无接触,但带起波澜,说起自己真实的想法,“要在职业生涯的几十年内做到这样的平衡,是很难的事情。”
    “……毕竟我从小就常常被人说太冷漠。”
    声音渐渐被封闭进空间,那番大道理听起来也很真诚。
    臣妍忽然沉默不语,进了电梯,午后阳光洒满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很想问他刚才的动作是否是故意,又觉得可能是自己个人意识过剩,因此只得左顾右盼,研究起飞速下滑的红色数字。
    电影院的部分通通由卓灼负责。
    两个人交际,怎么也得有来有往,臣妍索性让卓灼去选。他选完片子,又问她能否喝冰的,问完后,才端来两杯冰可乐。
    臣妍在漆黑的空间内,抱着爆米花桶,心思刚落在屏幕上,又被旁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吸引去注意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竭力用香甜的爆米花调走自己的注意力,直到隔壁女生的男朋友的第三次捧住女生的脸,终于没忍住,手指点了点身侧人的肩膀,按住卓灼的衣袖,凑过去问,“怎么选到的这部片子?”
    几乎有一些咬牙切齿了。
    是恐怖片没错,是小的观影厢也没错,但是播放的是那种低成本、颜色瑰丽的香/艳型恐怖片,演员们奉献式的表演,想也不用想,一定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尴尬情况。
    男人的眉骨很高,微微动了动。
    他侧过头,同样低声回她,“我问来的推荐。”
    目光很无辜,“平时很少来电影院。”
    臣妍并不算没见过世面,但她还是觉得隔壁情侣的动静有点太大了,超过了一定的社交礼仪,使别人脸红之余尴尬,根本让她无法静下心从容发挥。
    “那你可以问我呀。”
    好吧,最重要的是让她无法发挥:什么怎么靠近、制造氛围……技巧通通不再适用。
    懊恼之余,不免外露情绪,又有点十几岁时、在校园内四处张扬的样子了。
    卓灼手指微微一停,眉头跳动,使自己盯着屏幕,目不斜视。
    对方的指尖只隔着衬衫的厚度,陷进皮肤中,温度渗进感官,就再也无法忽略。
    “我肯定能挑到……”
    这时,背景乐骤然转换,切成了暧昧的小调。
    茫茫的诡异白色被血雾覆盖、笼罩,男主角被迫宽衣解带,还要和身形较好的女鬼对峙,红色的绸带穿梭飘摇,连接着殊途的人鬼。
    被放大的触感间,臣妍反应过来,微微松手。
    结实的臂肌就在指尖之下。
    因为有一场同异性的约会,她还特意去新做了不那么长的美甲,以免发生一些划伤的意外。
    美甲小姑娘还笑她,“都这么漂亮了,还怕男生不喜欢……你就算用长指甲掐我,我肯定都喜欢你!”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触碰,伴随的是女鬼发出凄厉的尖叫与嘶吼。
    臣妍没有准备,被惊得抖了抖,自暴自弃间,决定返璞归真,顺水推舟。总归,低成本恐怖片也是恐怖片。
    “我能继续抓着你吗?”
    屏幕传递出的交/缠水声间,她听到一点响动。
    卓灼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比想象的还要干燥热烈,所以,拢进她的手,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看向她,眼睛是弯的,很内敛,“你可以牵着。”
    第31章 c31 薄荷糖。
    选到这部电影,其实真的只是巧合。
    那通碰巧给乐队打去的电话,键盘手王延自居群体中唯一一个已婚者,得知他有看电影的行程,非要他买下这部电影的门票。
    “这么多年了,灼哥终于有铁树开花的迹象,我能不帮一把吗?听我的,肯定没错。”
    他这光明正大地抢过电话,理由还很充分。
    王延有一种莫名的底气,当然是因他是已婚成功人士,看其他人都当是需要指导的愣头青。
    之前谈过两个女友,分手的原因都差不多,彼此互相了解了一段时间后,嫌他在台上光芒万丈,生活中却是拖拖拉拉,懒懒散散,碎碎叨叨,连做个饭都要将盐和白糖弄混的俗人。
    “……我算看明白了,这就跟七仙女下凡谈恋爱差不多,人家爱的是舞台上的你,是人设,一旦落到实处了,只有被嫌弃的份儿,要不然现在娱乐圈那么多靠人设吃饭的什么偶像明星呢。”
    看的太过明白,也就失去了建立恋爱关系的兴趣。
    最后结婚,是同一个把他心爱的大奔撞了的女孩子。
    湿冷的冬日,人行道上有个学生突然晕倒,不巧,王延正开着车排在第一个,看清楚情况,第一时间冲下车,试图领着周遭的热心群众将人往自己后座搬,被路过的骑着电动车的女人喊停,“别动他!”
    很大的一声,竭尽全力,有些嘶哑。
    喊话的姑娘身形娇小,动作莽莽撞撞,急着救人,车子磕在王延的宝贝车上,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喘了两口气,立刻蹲在地上,“不要动,请大家腾个地方给我……”
    从前,王延是绝对的外貌协会代表,号称所谓的‘唯爱长腿美女’,身高低于一米七看都不看,绝对属于不受欢迎的风流个性。可当时,他愣愣地瞧着那姑娘蹲下,对他安抚了一声,“别慌,听我的就行,”她摘掉自己的围巾,开始做起急救,“没事,放轻松啊……”
    后来才知道,当时其实就两个原因:
    第一,他的未来老婆刚到医院实习,是首次在外面撞上突发情况,一心要给病人鼓劲打气;
    第二,以为人群中心、蹲下帮忙的王延是病患家人,所以才在紧急时刻,还不忘坚定地安抚他几句。
    “说来也好笑,明明伤感情歌也表演了也不下几十首了,那是我实打实地、第一次产生自卑这种情绪。”
    他随手按下几个琴键,和卓灼搭话:“以前也没觉得自己如何如何,可是听到她是医生,博士毕业,书香门第,前男友也是医生,又看过她救死扶伤……我就觉得吧,自己配不上她。”
    冬日那天,他看着病患和她一起上了救护车,姑娘对他笑了笑,临走前夸他热心。
    王延没出声,回了个笑,却下意识遮住自己手腕处的纹身:长身的暗绿色蛇纹,自手肘内部向外延伸,邪肆又张扬。
    “那句、那句酸了吧唧的——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喜欢一个人,第一反应是会自卑’,”王延顿了顿,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连人家盗圣白展堂都这样,我他妈以前还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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