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自寒自己在那一道气劲射出时也有些失悔,但看到崔兴言过来质问,他又一扬脖子梗道:“怎么,我失误了而已,这场上的谁玩御行球没受过伤?你上回不也从剑上掉下去摔了胳膊么。”
“可你那一道气劲分明就不是冲着御行球去的!”侧翼的钟秀林看得清楚极了,何况以柴自寒的水平,根本不可能犯这种低级失误。
柴自寒暼他一眼:“你说我是故意的,你证据呢?”
“你——!”
崔兴言制住了愤怒的同伴,他自己的脸色并没好看到哪里去:“就算不是故意的,但御行球的规矩在开打前裁判已经强调过了,柴同修伤人面目,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实。”
“玩不起就直说,”柴自寒不耐烦道,“大不了这次算我输行了吧?”
他转身就要走,景颉向旁一步,正好拦在他的面前。对方身高太过傲人,柴自寒的气焰也跟着矮了半头:“你想干嘛……!”
“你,球风真差。”景颉道。
“就是,球风真差。我看玩不起的是柴同修吧,”崔兴言跟着帮腔,他一指场边,“你要是还记得一点庭规,现在就去向路同修道歉。”
“我向他道歉?”
柴自寒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反问出声,但他随即又咧开嘴角,“行行行,我毕竟是我误伤新人,作为前辈,也确实该去慰问。”
青年一挥手,大喇喇地率领队员挤开人群,走到路弥远跟前。然而开口时半分歉意也无,更像是在示威凌人:“路同修没事吧?我刚刚一时失手伤了你,你别见怪,缺什么伤药只管来找我们乾炎要……”
他在这边说着话,沈蕴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只专注擦去路弥远颊上的血渍,“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听到了吗。”
“好。”
“头还是晕?”
“嗯。”
“不行的话就去药庐找岐老先生看看?”
“不用,我想回去睡会。”
一旁的柴自寒被彻底晾在了原地。青年从未受过这种漠视,咬牙怒道:“沈蕴,你俩别给脸不要脸。”
“你的脸值几个钱?”沈蕴道,“称一斤送八两?”
一旁有姑娘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柴自寒的脸青了。
沈蕴继续道:“既然柴同修过来了,那我正好跟你说个事。”
他不待对方再开口,二指并齐一划,霎时一道劲风从柴自寒鬓边擦过,柴自寒措手不及,大惊之下一摸脸侧,发现皮肤毫发无损,却抓到了一小搓从鬓侧飞断的头发。
“我身为教范,自然要向柴同修示范怎样正确在球场用气劲。没学会的话就好好领悟。”沈蕴再不看柴自寒一眼,他拉了拉路弥远,“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路弥远点头:“好。”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球场,柴自寒彻底勃然大怒,他一把丢开手里的断发,箭步向前就要动手,就在这时,沈蕴身旁的路弥远忽然回过了头。
因为失血,少年的面色比平时还要苍白三分,他一手捂着伤口,纤细睫羽下眼瞳如墨,视线钉在柴自寒的脸上。
这目光如深潭幽静,不带怨怼,更非委屈,可就是这毫无感情的一眼,却让柴自寒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一般动弹不得。
……
“柴哥?”
“柴同修?”
柴自寒猛地回过神,才发现他的跟班们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而沈蕴二人早就走得没影了——众人方才皆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连袖子都撸起来了,可柴自寒突然间却在僵在了原地,半晌没了动静。大伙一头雾水,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柴哥你刚刚是怎么了?”
“……”柴自寒吞了口唾沫,咽喉依然如火燎过般干涩,“没怎么,被气到了。”
天贤庭第一倒霉蛋张沛雨今天也没有去看球赛。
燕也归的卦的确应验了,他这几天瓜果吃到虫,不会的题被先生点起来处刑,发的白浮剑莫名其妙出了故障只能送修,昨天甚至在背二百五十六步太虚步时左脚绊了右脚,险些一头从高台上栽下去。于是张沛雨痛定思痛,决定休沐日干脆在屋里背书做题保平安。
少年正在屋里抓耳挠腮地和课文上的大道做艰苦斗争,从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起身推门,正好和沈蕴打了个照面。
和美人凑得太近,张沛雨吓得猛退一步:“沈前辈?!”
在注意到沈蕴身后病恹恹的路弥远时又吓了第二跳,“——路同修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去打球吗?”
“他打球时受了伤,我送他回来。”沈蕴简短解释道。
“哦哦。”张沛雨讷讷,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慰问两句,路弥远已低声开口:“师叔就送到这里吧,我休息会就好。”
沈蕴问:“要我照看你吗?”
路弥远摇摇头,回了房间。
沈蕴看着房门咋了下舌,低声问道:“他经常这样?”
张沛雨没反应过来:“哪样?”
沈蕴道:“就是像现在这样……呃,没精打采。”
“没有,”张沛雨挠挠脑袋,“我也是第一次见路同修这个样子……”
说来也邪门,之前鹰院新生们暗搓搓比过掰腕子,路弥远看起来弱不禁风,比试起来胳膊跟铁铸似的纹丝不动,如果不是他自己犯困不想比了,估计能把所有同届学生都按在桌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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