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弥远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鬼气,相反这里灵力充沛得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身处天贤庭。只是和天贤庭那种大象无形般的灵息不同,树娘庙中散发出的灵息更像是某种熟烂的果实,正在挥发着自己最后的颓靡香气,诱惑着周围所有的虫蝇。
其他人没有路弥远这么敏锐,但也能察觉到这里灵息勃勃,是一个非常适合修炼的场所。
几人不过在门口短暂驻足片刻,便感觉胸肺中的浊息都被涤去,像是泡在灵泉中一样舒坦。
“我想起来,这里也是敖简被琉钰点开灵窍的场所,”沈蕴道,“看来旅丘人对杏陵风水十分考究。”
崔兴言道:“没准他自己就是个修道之人。”
又懂剑术,又能观气,从过往作品来看旅丘人对符咒炼器亦有自己的独到理解,大家不由对这个隐世作家更好奇了。
大约是明日要举办社集的关系,树娘庙内有不少工匠正在对树娘庙做修缮装饰,将红绸与五色丝带缠绕在每一根房梁上,所有人忙的热火朝天,并没有人关注这几位外城来少年仙师。
沈蕴他们对神龛上泥塑的慈眉善目树娘娘没什么兴趣,几人溜达一圈后来到了古树下,仰着脑袋开始猜测这棵巨木年岁几何,忽然钟秀林咦了一声:“沈哥沈哥,你们快来看。”
第66章 杏陵祭(二)
顺着钟秀林指的方向看去,沈蕴发现在庙宇和古树之间有一道被土块匆匆填埋的裂隙,狭长的裂隙使这一片空地生生下陷了一截,暴露出古木原本深藏的潮湿树根。新泥旧土颜色不同,其实要分辨并不困难,只是土块上面附着新生杂草,所以刚刚才没有注意到。
崔兴言比划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像是人能弄出来的裂隙,而且看起来有一段时日了。”
“我去问问。”
沈蕴走去一旁,随便拉住了一位工匠,向对方询问片刻后朝他们挥挥手:“问到了。”
崔兴言道:“怎么说?”
“这地方一年前地龙翻身过,正好就是社集那天,把庙墙震塌了两堵,死了十几个人。”
钟秀林马上跳了起来:“死死死人?!”
“慌什么,我还没说完。”沈蕴咋舌,“社集上死人是大事,他们也觉得十分不祥,于是马上请了乾炎的人过来驱邪安魂。”
“为什么是乾炎?”钟秀林一听这俩字就犯恶心。
“因为杏陵是乾炎的辖地啊。”沈蕴道,“这工匠说乾炎那边还挺重视的,甚至连掌教也亲自来帮忙安魂,封阵折腾了三天说没事了就走了。”
钟秀林有些不可置信:“乾炎掌教也来过?”
“那可不,我们能感觉到这里灵力充足,乾炎肯定比我们知道的更清楚。”崔兴言嗤笑,“不过我倒是奇怪,以乾炎的作风,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应该早就被他们霸占成修炼场了,没想到居然还留着给人当泥人庙祭拜。”
沈蕴挑眉:“你要是想知道为什么,回去可以问柴自寒。”
崔兴言当然不会去问,只一笑置之。
路弥远问道:“之后呢?”
“之后就没什么了啊,这地方也没出过什么冤魂鬼怪作祟异闻。”沈蕴顿了顿,“不过他说从地龙翻身之后,杏陵四季常开的杏树都枯萎了。”
路弥远抬起头,看向头顶参差交错的枝干:“那这棵古树呢,也是那时候枯的?”
沈蕴摇头:“不是,他说这树几年前就不长新叶子了,应该是寿命快到了。”
崔兴言看着沈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沈蕴反问,“你能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杏陵这一年的确没出什么异闻,你让我编也编不出来。”
崔兴言嘀咕:“没准明天就出异闻了呢,书上都这么写。”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沈蕴瞪他。
异象乃异变之兆,这是鬼气溯源第一卷 的第一句话,也是每次大考的必考考点。就跟选择题三长一短选最短,参差不齐就选丙一样,天贤庭的学生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遇见各种异象便觉得要出大事。
几人讨论两句,实在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去问了其他的工匠,可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杏陵城岁月静好,正在争创乾炎辖内安居城镇,唯一叫人惋惜的只有附近漫山的杏花谢了一年光秃秃的,不太美观,但美观又不能当饭吃,所以这在百姓眼里也不算什么问题,若论起最大的异象,可能只有城里张屠户家的母猪一窝下了二十只仔。
“二十只!乖乖,这一窝可值不少钱哩!”工匠啧啧感叹,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头母猪。
“嗯嗯嗯。”众人一头冷汗。
“小仙师们都是远方来的客人吧?”这位工匠是个热情汉子,说完后还招揽道,“明天可一定要来瞧瞧咱们的社集,今年办得比往年都热闹,有百戏,有游街,肯定比你们仙山上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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