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没盖过一床被子吗?”容璲反问。
“您明知道臣指的不是如此纯洁的说法。”傅秋锋勉强抬手,摸了摸鼻子,仗着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厚着脸皮开玩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您要不要风流一回?”
“当初是谁说自己相貌平平,这会儿倒大言不惭,敢自比牡丹了。”容璲嘲笑他。
“臣什么都敢,就看您敢不敢。”傅秋锋说道。
容璲咽了下口中的血味,慢慢转头:“你认真的吗?”
“半真半假。”傅秋锋哼笑,他试着动了动腿,终于运气自查经脉,叹气道,“还好,骨头没断,也没受多严重的内伤,就是一身的土,做起来恐怕不怎么方便。”
容璲继续躺着,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复,眨了眨眼,良久后才新奇地感叹:“真想不到爱卿是如此狂野之人。”
傅秋锋笑得开怀,自己摸出怀里硌得慌的夜明珠,慢慢起身,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四周,他抬眼望去,空间最高处大约也只能供人弯腰站着,左右不过丈余宽,他托着夜明珠回头,想看看这里前后多宽,却赫然在光线逐渐衰弱的尽头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睁眼仰卧的人。
“你他……还没死!”傅秋锋猛地蹿起来,扶着腰抽了口气,大惊大怒之下瞥了眼容璲,把险些脱口而出的一句粗话咽了回去。
千相鬼躺在角落,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神迹一般怔愣惊喜,听见傅秋锋的喊声,转了转眼球,诡异地抽抽嘴角,真假参半地说:“是啊,侥幸从石头缝里爬了出来,你们开启机关之后我也掉了下来。”
傅秋锋把夜明珠递给容璲,按了按太阳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想到刚才那些荒腔走板不着调的话都被别人听了去他就恨不得撞墙自尽,或者干脆把目击者的脑袋撞墙灭口。
“侥幸?本官看你是不幸!”傅秋锋唰地抽出匕首,恼羞成怒,“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免得迟了转世投胎!”
“傅公子。”容璲还算冷静,坐起来一把拽住傅秋锋的衣摆提醒,“杀了他倒不难,不过等他在这臭了,还得熏着咱们。”
傅秋锋抬了下头,忘了棚顶高度,磕的后脑嗡了一声,愤愤地蹲下转了两圈匕首,恶狠狠道:“我们正愁不知道吃什么,你最好活的久一点,让我们吃个新鲜。”
容璲闭目盘坐调息,等真气恢复一些之后,敲了敲手腕让墨斗出来,轻声吩咐道:“你应该能出去,帮朕看看周围有没有出路。”
墨斗在狭窄的空间里爬了一圈,钻进一道碎石堆出的缝隙当中,摆着尾巴消失不见。
千相鬼目睹容璲操纵毒蛇,有点惊奇,问道:“你是和上官雩学的?这是醴国的本事吧。”
“关你甚事。”容璲的脾气在面对他时瞬间恶劣,“再说废话,朕就剁你一根手指。”
傅秋锋敲了一遍周遭的石头,但也不敢贸然打碎,这里恰巧支出一个空间,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坐回容璲身边,强迫自己忘掉刚才说了什么,冷冰冰地问千相鬼:“你真名叫什么?年龄多少?籍贯何处?”
千相鬼不禁扭头嗤笑一声:“大人,咱们都快死在一起了,你还要审案啊。”
“哼,反正也是无聊,不如折磨囚犯找点乐子。”傅秋锋威胁地按了按手指。
千相鬼左手撑了下地面,想要坐起来,但没成功,懊丧地说:“我大概摔到了脊椎,双腿没知觉了。”
傅秋锋随手捡起一块碎石,使上了力道朝他小腿砸去,千相鬼面不改色看过来,摊了下手。
“真名早就忘了,年纪嘛……”千相鬼凝视着虚空一点,打断傅秋锋想亲自过去查看的动作,主动坦白,“大概三十几岁吧,也不太记得了,我有很多张脸,什么名字都用过,什么年纪都有,至于籍贯,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北幽人。”
“可你却背叛了故土北幽,给容瑜卖命。”傅秋锋坐回去说道。
“这可是‘弃暗投明’啊,应该是值得赞颂敬佩的。”千相鬼转头笑吟吟地说。
傅秋锋一愣,因为他发觉千相鬼的笑容并非像他话意那般光明正义,反而满是讥讽。
“你不是真心想为容瑜报仇?”容璲也发现这点,忍不住问道。
“唉,说句实话,我一点也不恨你,容璲。”千相鬼平静地说。
“你看看周围,若是和朕无冤无仇,你干的这是人事?”容璲怒极反笑,捡了块碎石朝千相鬼砸过去。
“我说过,我只想要一个乱世。”千相鬼单手接住那颗石子,随手抛了抛,“在容瑜眼里,众生都与这碎石一般不值一提吧。”
容璲眼角一颤,呵呵两声:“朕可不想听见你对容瑜有什么爱而不得的曲折心路,朕想起容瑜就要作呕。”
“哈哈哈怎么会呢。”千相鬼放肆大笑,“我哪儿敢喜欢他啊,当初我受北幽王命前去刺杀,结果意外失手,每天都被他打得半死。”
“我可听说容瑜欣赏你的骨气,你们两人互相欣赏看对了眼。”傅秋锋见缝插针讽刺他。
“虚伪,容瑜何其虚伪啊。”千相鬼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们听说的版本,无非是刑官借酒想上我,反被我勒死了,容瑜不但不计较,还跟我道歉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