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雾不理会。
“秦雾。”路平平叫他,幸灾乐祸的,“很快mr. gf就会超过你爸爸,登上榜首。到时,你就不是首富的儿子。”
秦雾淡淡道:“我父亲排名下降,你父亲的排名也不会上升。我不是,你也不是,你得意什么?”
路平平恼怒,哼了声:“我爸爸认识mr. gf。”
身边一人惊讶道:“真的吗?平平,路伯伯认识那位神秘的老先生?”
路平平当然不清楚路守谦到底认不认识mr. gf,可他爸每天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吃饭睡觉都念叨,他就当认识了。
这时,礼仪老师经过门口,说:“路少爷,勺子搅动杯子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
路平平撇了撇嘴。
另外一名男孩追问:“那路伯伯知道mr. gf的真实身份吗?我听妈妈说,除了温德尔先生,谁都不知道。”
路平平皱眉。
这种场合,什么都能输,气势不能输。
于是,他傲然道:“肯定知道啊!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第34章 树洞 “洗澡。”
傍晚, 纤纤去接儿子。
她把车停在黄先生家的花园停车场,下来一看,前后左右都是来接孩子的豪车。
门口陆续有大人牵着小孩走出。
她正想进去, 忽听身边有人道:“白小姐。”
转身, 黑色加长林肯后座的车窗缓缓下移, 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俊容。
那人以手掩唇,轻咳两声:“……好久不见。”
纤纤问:“你来接路平平?”
路洄没有下车,只微侧过脸,隔着车窗与她讲话:“是。正好顺路, 接他一起回家。”他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听说你准备进娱乐圈, 马上就要进组演戏。”
纤纤点头。
路洄云淡风轻道:“据我所知, 秦措从小就讨厌曝光隐私,你知道他对秦雾保护的有多严密么?”
纤纤又点头。
路洄的目光带着深意, “白小姐, 恕我直言,他愿意给你出演女主角的机会, 答应让你在人前露面,可不是因为宠爱。你好自为之——”
“路先生。”纤纤打断。
路洄看着她, 神情温和有礼,依稀却透出一丝轻慢, “白小姐不认同我的话?”
“你是个二十好几, 快奔三的大男人。”纤纤说, “怎么总干背后嚼人舌根,挑拨离间的下作事情?就知道当长舌夫,你没点别的追求吗?”
路洄脸色微变, 压下心头的窘迫和恼怒,淡然道:“既然白小姐不领情,那我言尽于此。”
纤纤笑道:“领情,我当然领你的情。还要多谢你的五亿,我拿去投资,今年能赚一大笔。”她的眼神勾着他,笑容愉悦,语气也甜:“秦措对我都没那么大方,路少,你真好。”
提起那五亿,路洄心知她有意嘲讽,神色更难看,默然不语。
纤纤看见路平平从大门出来,路家的司机上前接他,便道:“我进去了,路少,后会有期。”
路洄叫住她,“白小姐。”
纤纤回头,“还有事?”
路洄语调清淡,说:“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以后放宽心。秦措既然和你两情相悦,我们路家也不是棒打鸳鸯不讲理的人。家父说了,会找个日子,亲自到秦家祖宅,与秦老先生商谈正式取消婚约的事宜。”
纤纤颔首,“好。”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真有能耐力排众议,嫁进秦家。”路洄唇角微微上扬,手指按了一下,车窗渐渐关闭,于是他再也不掩饰心底的蔑视,冰冷道,“对此,我拭目以待。”
纤纤头也不回,只说:“你好八卦。”
经过路平平身边,那穿着量身定制西装的男孩止步,“坏女人,秦雾还没出来呢。”
一名高挑的礼仪老师正巧走过,皱眉指正:“路少爷,不可以不讲礼貌。”
“我都上完课了!”路平平暴躁,“烦死了。”
礼仪老师摇头,心想,这日后长大了又是一个纨绔子弟。
纤纤没理他。
路平平坐进汽车,叫了声:“大哥。”
路洄说:“今天玩的开心吗?”
“玩什么啊,不就是上课吗?一会儿说我坐姿不对,一会儿说我喝茶举杯的动作不行,我根本就不想来!”路平平气鼓鼓的,过了片刻,又笑,“不过我今天可厉害了,大家都围着我问东问西,以前他们只吹捧秦雾。”
“哦?为什么?”
“因为爸爸认识mr. gf。”路平平转过头,很兴奋,“大哥,爸爸到底认不认识那个人?”
路洄轻拍他肩膀,笑,“以后会认识的。”
路平平忙道:“那他们能一起拍张照片吗?我带来聚会,让大家见识见识。”
“平平。”路洄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你放心,以后在这种场合,所有人的焦点都会是你,不是秦雾——大哥保证。”
*
许玲在房门外就闻到烟味,一打开,缭绕不散的烟雾呛的她直咳嗽。
“你抽了多少烟?想得肺癌早死吗!”她骂。
男人靠坐窗边,手里夹着一支烟,不知多久没合眼,满眼的红血丝。
他吸一口,吐出。
许玲一边咳嗽一边问他:“白纤纤发的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账单吗?她说叫我有不懂的问你——许妄!”她受不了儿子的颓废,“你说话!”
男人笑一声,极尽讽刺,“你交给妹妹的任务,她完成了。”
许玲愕然,“完成了?”
“你不是让她拆散秦措和路盼宁吗?”许妄摁灭烟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打开,取一支,“她说会留在秦措身边。”
许玲不屑,“她想留就能留?”
许妄慢声道:“我觉得她能。”他又点燃香烟。
“你别抽了!”许玲怒道,“真想早死?!”
“死了又怎么……”许妄咳嗽一声,讽笑,满不在乎,“以前还有妹妹替我流两滴眼泪,现在只有你,死了都会骂我不如秦少爷,是不是?”
许玲一滞,冷硬道:“她不是你妹妹,她不配。她只是我从路上捡回来的野丫头。”
许妄不与她争辩,沉默吸烟。
许玲皱眉沉思,“白纤纤说她会留下……不,不可能。秦家那女人,还有那个铁石心肠的老头子,他们怎么会答应白纤纤进门?不可能,当初我都不行,凭什么她可以?”
许妄淡淡道:“秦措要她。”
“那是他不知道白纤纤是我们的人。”许玲阴毒地笑起来,“假如他知道,会很难过吧?他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还有那个女人,如果她知道白纤纤是我一手调较的武器——”
“秦措知道。”
许玲呆住,很久很久,只死死地瞪着他,以一种震撼而可怖的目光。
最终,她疯叫起来:“不!他知道的话,早把白纤纤轰走了,白纤纤一次次骗他,还拿他妈的钱出国,他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女人——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他为什么……”
许妄一支烟吸完,摁灭,往房外走,与她擦肩而过,停住。
“他为什么能做到爸爸没能为你做到的程度。”他缓慢地说这一句话,对她讥讽一笑,不知憎恨更多,亦或可怜,“你想问的是这个,对吗。”
他下楼,启动车,踩足油门。
深夜行驶,路上无人,他漫无目的,只凭直觉驾驶。等回过神,已经到了陪伴他整个童年的老街。
经过拆迁、改造,这里早已面目全非。
可他仍能清晰地记得,所有的一切,宛如刻入血肉。
“哥哥,你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哥哥,你别抽烟啦,对你不好,你看书上的图,烟抽多了,你的肺就变成这鬼样。”
“哥哥,等我们长大,日子会变好的。我保证。”
“哥哥。”
许妄咬牙,手指微微发抖,去摸口袋里的香烟盒,扑了个空。
没带。
于是连缓解疼痛,麻木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只能陷进无边无际的回忆黑洞。
哥哥,哥哥。
他突然想,如果当初他不管家里的疯女人,带着白纤纤离开这个地方,他们现在会怎么样?
如果白纤纤没有去秦措身边。
如果他们不用被长辈的枷锁和扭曲的欲望束缚。
是不是,也能过的快乐?
有些人,总是在身边的时候,可有可无。失去了,撕心裂肺。
那个女孩是他童年里唯一的美好记忆,一旦失去,便如整个童年的坍塌,他失去了一部分自己。
许妄摸索着开窗,只觉得透不过气。
他想起那天在飞机上,他先起身离开,往光明走去,留下身后的她,自以为赢的漂亮,赢的潇洒。
原来,原来。
被留在黑暗中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