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说:“知道啦。”
挂了电话,座机刚好响了。
秘书打来的,问说《财富》杂志的主编找,是否转过来,纤纤应了。
她耐着性子听,偶尔答上几句:
“投诉?”
“一个人名都没提,投什么诉啊?”
“对方代表一位姓秦太太提出抗议吗?别理。这期杂志能卖出畅销书的利润,这才是你需要关注的。特别刊加紧做,印刷那边也盯一盯。还有,以后别拿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我,怕惹上法律纠纷就找你的法律顾问。多大的人了,学会独立思考。”
“什么?”
“你确定?”
“……秦先生啊。”
转动的笔停止。
纤纤语气平淡:“线上特别刊先别做了,实体加印暂停,反正已经卖那么多本,亏不了。”
笔尖在桌上轻轻一点。
她轻哼:“少赚当赢。”
*
秦雾今天没课,待在父亲的办公室读书。
秦措特地空出时间用来补眠,睡醒后,沐浴,洗漱,两手撑在洗手池边,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没那么难看,眼底的青黑也不那么明显。
她一向粗心,应该不会注意。
镜中人拧起眉。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如今回想,早已模糊。
只记得,梦里回到了七中,青涩的白纤纤身穿校服,跟在他后面,默默跟了一会儿,就不装乖了,小跑几步超过他,挡住他的路,双手背在身后,偏过头观察他。
“我又怎么惹到你了?你生气要说啊,不说我怎么知道。”
“秦学长,秦措?”
“学长,你理我嘛。”
当年冷战,白纤纤最多拦他的路,或者弄坏灯泡,弄坏电脑请他修,总之找各种借口来烦他。
现在,白小姐以为他们冷战,长进了——
他侧眸,拿起一旁的杂志。
*
秦雾翻过一页书,正好看见父亲从休息室出来。
秦措坐到电脑后面,淡然道:“小雾,给你妈妈打电话。”
秦雾把书摊开,放在腿上,说:“我刚刚才给妈妈打完电话,还没到十分钟,现在又打,很奇怪。”
秦措面不改色,“送你绝版的哔哩吧啦大金刚十周年纪念套装。”
多年以后,成年的秦雾回忆过去,惊讶的发现,他人生中接受的第一笔贿赂,来自于他敬爱的父亲。
当然,还没长大的他,并不太懂这些。
小小的秦雾想着绝版手办,立刻拿起平板,发起视频通话。
*
纤纤双腿盘着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涂抹身体乳液,一个电话打进来,又是儿子的。
她看了看时间,七分钟前,他才打过。
纤纤接起来,好笑,“小雾,忘记说什么了吗?”
秦雾没有忘记,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于是,他犹豫的开口:“妈妈,我……我想你。”
纤纤说:“妈妈也想小雾。”
秦雾瞄向对面,抿了抿唇。
纤纤倒是没怎么注意,抹完小腿,又涂到胳膊上,随口问:“你爸爸人呢?”
秦雾眼神飘过去。
秦措取一张白纸,刷刷刷几笔,举起来。
秦雾无语,小脸冷漠,“爸爸在开会。”
纤纤转向屏幕,“跟谁开会?”
“跟……”秦雾眼睛又转开,盯着纸上的字,念道,“跟梁叔叔,还有——”
纤纤直接打断:“小雾,让你爸爸接电话。”声音高了些,又说,“秦措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无不无聊。”
秦雾走了过去,平板放在父亲的办公桌上。
秦措出声:“小雾,去休息室。”
秦雾小手伸进兜里,没什么表情,“我正有此意。”
秦措:“……”
那矮小的背影消失后,他拿起平板,调整角度。
纤纤只觉得镜头晃的很,再过一会儿,居然开了个滤镜,心里很是无语。
她捏了下乳液的瓶子,有些烦闷,脱口道:“秦措你别弄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这句话在她脑子里是很正经的。
镜头的晃动瞬间停止,恢复正常。
画面里是秦先生,永远高冷而优雅,无懈可击。
“白小姐——”他一顿,细长的双眸漆黑深邃,声音低沉,“调戏我?”
轻轻的一句戏谑。
纤纤知道他想歪了,脸上有点热,没费心纠正他,假模假样的叹口气:“时光飞逝,怎么感觉好久没看见你。”
秦措说:“忙啊。”
纤纤慢声问:“秦先生都忙什么——”还没说完,突然蹙眉,手机凑近了盯着,“秦措你好像瘦了?又胃疼?”
她居然注意到。
秦措温声道:“没有,你别多想。”
“你开了滤镜好模糊,我看不清。”纤纤抗议,“我洗完脸准备睡觉了都没开美颜滤镜,秦先生一副斯文败类的精英打扮,哪用的着。”
秦措轻挑眉,“损人呢?”
纤纤低哼。
秦措举起一本杂志,镜头前停顿几秒,便慢悠悠地翻开,一页一页翻过去。
纤纤瞥了眼,继续往手心挤润肤乳。
她说:“你投诉我的专访。”
“哦。”秦措眼也不抬,不紧不慢的,“有这一回事。”
纤纤咳嗽了声:“制造噱头冲销量,多卖几本杂志而已,大家都喜欢充满戏剧性的逆境翻身的故事。”
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秦措不答。
纤纤不想绕弯子了,拿起手机,开门见山:“你生气?”
“因为什么?”
“你明知故问,你——”尾音戛然而止,纤纤眼神微变,“你明明早就知道。莎拉说有人去过我的公寓,你自称是我哥哥,好不要脸。普莱斯律师也说你找过他,你还给他看合照,秦措你p图p上瘾了?”
秦措轻叹:“没有真的家庭照,只能自给自足,白小姐不成全。”
纤纤瞪他,“你别说的可怜兮兮的。我就奇怪圣诞节放假你出什么差,你已经知道了,还跟我演。”
她说着,声音又放轻:“我之前瞒你,是我不对,但你也说过我是传销头子,我不计较,两清了,你不准生气。”
“没那么小心眼。”
纤纤睁大眼睛,“你还不够小心眼啊?!”
秦措看着她,容色沉静,目光也是温柔而安静的。
看的久了,纤纤反而不自在,问:“干什么?”
秦措低声说:“对别人小心眼,对你没脾气。”
纤纤怔住。
时间过去很久,她咬了咬嘴唇,“不是因为我瞒你,那就是陈年旧怨?你那四万条短信,那五年我不理你,你瞅准机会报复。”
“冤枉,白小姐。”
秦措叹息,不想说这些日子到底有多忙,更不想她多心,于是微微一笑,故意吊胃口,错开她的注意力:“其实——”
纤纤竖起耳朵,等他往下说。
秦措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清清淡淡的,“太久没被你追求,十分怀念,享受一下。”
“秦措!”
男人低低的笑。
纤纤气归气,气过了,早前的烦闷也消散了。
她说:“我知道你忙,过几天你们开董事会,天顺那事,要不我让刘瑞亲自出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