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声音,试探:“小世子是不是想问太子殿下的消息?”
云泱抿了下嘴角,没有否认,只横了眼自己的侍卫,道:“我可不是担心他。他这个人心眼小,睚眦必报,我是担心大哥刚正不阿,遭他记恨。唔,他还在府中么,还是走了?”
云五忍着笑意,道:“听说太子殿下被大公子安排在了后面的梅楼休息。”
“哦。”
云泱摆摆手:“那你去给我端些早膳过来吧。”
“是。”
云五领命退下,云泱趴在窗台上看了会儿雪,便依旧坐回案后抄剩下的两遍家法。
没抄两行,额间忽被一团冰凉击了下。
云泱皱眉,伸手摸了摸,才发现是一颗小小的雪球,已经散成了冰渣子。
“啪。”
这时又有一颗雪球迎面袭来,落在了宣纸上。
云泱忽然福至心灵,忙搁下笔,往窗边奔去。伸出脑袋往外一望,果然见元黎一身玄衣,施施然端坐在廊下的横梁上,掌间还捏着另外三颗雪球。
云泱眼睛晶亮望着他,挑眉:“你不是住在梅楼么?怎么又跑过来了?就不怕我大哥再带人杀过来?”
“怕是自然怕的。”
元黎一笑,点足一跃,轻松落到地上。
“可梅楼的风景,哪里比得上你这里。孤好不容易来趟北境,自然要赏最好的景,才能尽兴而归。怎么,不请孤进去坐坐么?”
云泱乖乖往旁边让了下:“你有腿有脚,自己不会进来么?”
元黎颇有些意外的扬了次眉,接着又是莞尔一笑。
“既如此,孤却之不恭了。”
语罢,他衣袂一翻,倒真是毫不介意形象的隔窗翻了进来。
云泱四下一瞄,迅速把窗户关上。
元黎自顾负袖在房间里溜达起来,及至看到凌乱的书案、案上堆的厚厚一沓宣纸,和随意丢在案边的一管笔,目光顿了下,问:“这都是你抄的么?”
“是啊。”
云泱坐回案后,捉起笔,道:“我还有一遍没抄完呢,你先自己坐会儿。”
元黎看了眼少年额心印的一道红印上,走过去,低声道:“孤来替你写吧。”
云泱讶然:“你替我写?”
“嗯。”
元黎屈指,擦掉云泱鼻端一点墨迹,促狭道:“怎么,你信不过孤的字么?”
云泱老实道:“不是信不过,而是我们的字迹根本不一样,大哥一眼就能瞧出来。”
“这有何难,你难道没听过代笔与仿写么?”
元黎笑着抽出一张抄满字迹的宣纸,迅速揽了遍,便从云泱手里接过笔,在案上的空白宣纸上施施然落下一字。
“虽然字写的难看了些,模仿难度大了些,倒也不是不可模仿。”
云泱没工夫理会他的奚落,低头往纸上一瞧,露出惊奇色。
“真的一模一样。”
元黎笑吟吟将纸张调转方向,口中道:“书法练习,便是从临摹大家字帖开始,‘模仿’二字是基本功,掌握住了关窍,可举一反三。”
“当然,这‘模仿’和习武一样,也是讲究机缘和悟性的,照猫画瓢,反倒失了精髓。像孤这样无论何等字体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的,恐怕就不多见了。”
他一面说,一面又照着已经抄好的内容,施施然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云泱趴在案头看了会儿,彻底放了心,便索性把椅子让出来,自己从食案上端了一碟子蜜饯过来。一边吃,一边看元黎抄。
元黎啧一声,挑眉抬头:“我说,你这心也太狠了些。”
云泱眼睛一弯,笑了笑,抓起一块桃干,飞速塞到元黎口中。
丝丝缕缕的糖霜在齿尖弥漫开,元黎一愣,继而展颜一笑,不紧不慢将那桃干衔入口中,咀嚼起来。乐哉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元黎写字快,剩下一份很快抄完。
碟子里的蜜饯也被两人分吃大半。恰好云五在外头敲门,送早膳过来,元黎迅速抓了把桃干,道:“孤先回梅楼去,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待会儿见。”
云泱一口桃干卡在嗓子眼,没咽下去,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元黎已人影一闪,消失在了窗外。
云泱低头,看着仅剩的几块可怜巴巴的桃干。
心道,这家伙倒是溜得快。
“小世子?”
云五探头进来,见云泱站在书案边对着一个半空的碟子发呆,大为困惑。
“进来吧。”
云泱把碟子塞到书案后,免得被人发现异样,道。
云五进来,把早膳一一摆到食案上,道:“刚刚属下看周管家已经带着人去备马车和行囊,看来,今日大公子势必要出发去军中了。”
云泱点头,心里明白军情如火,假布防图已经送出,北境军必须抢在呼延玉衡发现异常前做好筹谋,才有获胜机会。
于是匆匆吃了几口点心,便到梅香院去寻云濋。
云九云十立在院门口,见云泱过来,也不惊讶,只问:“小世子可用过早膳了?若没吃,可和公子一道吃些。”
云泱道:“已经吃过了,我找大哥检查昨夜抄的功课。”
云九看着少年怀中抱的一沓宣纸,笑道:“那属下引小世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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