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小声地反驳着,手指揪住他身上的衣服,
我梦到,在那个世界里,阿九死了,再也救不回来了,林玉音没有去邻星,上校完成了那个邻星的任务,在几个月后回来了,身受重伤,伤好后就和我结婚了,我以林玉音的身份去的
陆行深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在梦里,我以为自己一直没有暴露,直到婚礼的那天,
夏歌说到这里,就害怕地连脖子都缩起来,
婚礼办得很盛大,我和傅上校站在台上,交换戒指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不是林玉音了。
不会的都是假的。
可是梦里看起来好真啊,那就像是一切意外没发生的话,会真实出现的场景!
夏歌委屈地说道,
然后他就把我带走了,搬去了他的房子住,他知道我是仿生人以后没有揭穿我,但是用这个威胁我听他的话,还禁止我和你见面,更不许私下联系,不让我出门,只需住在他的大房子里,我不高兴了,他就在每天晚上来找我,还
都是假的,小夏,
听到这里,陆行深忽然听不下去了,他不断安抚着,说这些都是假的,不可能会这样,他不会允许上校这么欺负人。
可心底里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小夏说得没错,这个梦就是这样真实,这些本就是差一点发生的现实,不是吗?
你不就是他噩梦里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吗?
亲手推开他,送出去,让他每天每天被那个男人欺负的,不就是你吗?
别怕
陆行深,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不想和别人结婚了
夏歌埋着脸不肯起来,越说越难过,明明一直就知道这个安排的,之前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好,怎么现在就这么不开心,他自己都不明白,
可是它太真实了,我现在都记得,那个房子有着红色的旧式外墙,灰色的窗帘,其中一个房间的墙壁挂满了他的勋章,院子里还种了一棵松树,明明春天都来了,到了17日我和他结婚后,却突然下了一场雪,把整个树都压弯了。
小夏,
陆行深低头,下巴轻轻捧着他的头顶,那你在梦里有没有告诉我,你不想和他走?
我
被这样问着,夏歌忽然陷入了迷茫,我没有可是,早在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存在的啊,我不听话,你会生气的,会把我销毁掉
我不会的。
陆行深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在被窝里动了动,让夏歌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告诉我,说你不喜欢他,不想和他走,我不会生气,我会立刻让你回家,把你留下来。
真的吗?哪怕他威胁你了,也威胁我,要抓我们去坐牢呢?
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愿了。
陆行深心底里微微刺痛着,几乎也要红了眼眶,更何况,我早就不想让你走了,哪怕你不亲口说,只要在去见他的路上,前一天,提到这件事的任何一个瞬间,只要你看起来不高兴,我就会让你留下。
夏歌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说真话,几秒后,啪嗒啪嗒,一颗颗眼泪滚落下来,
他真的好坏,每天都欺负人,还不讲道理,还骗我外面都知道我是仿生人了,一出门就会被销毁处死,后来没过多久,我就过载了,彻底坏掉了,然后就醒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
陆行深抬起手,呼吸不稳地捧住他的脸,一下下将上面的眼泪抹去,
都怪我,我不该这样做,我不该把你推进火坑,不该把你交给那样的人,别哭了小夏。
呜哇
安抚再次起到反作用,夏歌哇哇大哭,陆行深呜呜呜他还偷偷换我的屁股!屁股呜呜呜呜
不哭
陆行深不忍地收拢手臂,只觉得胃里都跟着一阵绞痛,也难受了起来,无措地一下下安抚着,眼眶发热,忍不住低头凑近,想要吻去他的眼泪。
嘭地一声,李彦一脚踹开房门,一个猛子冲过来,满脸焦急担忧道,怎么了怎么了?!我刚才听到什么屁股艹,陆行深!你对纯真无邪的夏夏做了什么?!你这个禽兽!你下流!无耻!你快放开他!
夏歌:诶?
陆行深:
发现是夏夏挂在陆行深身上的李彦:卧槽
陆行深:给你一秒,死吧。
李彦深吸一口气,嗖地一下冲出房间,顺便甩上了门。
夏歌:李医生也在啊,他刚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陆行深,他为什么要骂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骂好朋友呢?
陆行深点头,脸色黑沉沉地点头,嗯,是很过分。
被这么一打岔,夏歌也忘了哭了,放开陆行深,踹开被子,准备起床,
对不起啊,我自己乱做梦还这么闹腾你,陆行深,你不用道歉的。
你没错。
嘿嘿,你说得对,都是梦嘛,又不是真的我没事啦,陆行深,你想吃什么?
我不吃了。
陆行深也跟着起床,脸色镇定极了,我去找傅薄妄,突然想起来有几个事可以检举他,这就着手准备一下。
啊?什么不是不是,他没有真的那样欺负我,都是做梦呀!
他确实做得出来,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
陆行深慢条斯理地起床,穿衣,将袖口的扣子扣好,整理领口,戴上手套,那样子不像是要出门办事,而是要出门杀人了一样,
别怕,他很快就再也没法造成威胁了。
不不不是,我不是在怕这个啊!
夏歌惊慌地拽他的手臂,我是怕你冲动地和他作对,到时候被针对怎么办?而且因为我做噩梦就去和他作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因为梦。
陆行深停下动作,黑沉沉的眸子里像是藏了无尽的风暴,又被什么东西压抑到极致,
是他自找的。
第122章 赞美投喂
陆行深颇有气势地走出房门, 浑身杀气,锐不可当地迈开脚步,不久后, 坐在了餐桌前。
不管怎么样, 都要先吃了饭再说。
夏歌坐在他的对面,当场制作三明治,旁边是正在加热的牛奶, 虽然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但是不影响我们吃早饭嘛!我昨天就想试试这种三明治了, 把三文鱼肉加进去, 感觉好香!噔噔做好啦, 你尝尝?
陆行深看着递到眼前的三明治, 还在走神, 忘了动手。
夏歌以为他犹豫要不要吃,就主动更加向前伸了伸,直接把三明治送到他嘴边, 尝一口嘛?
面包涂上黄油烤到了金黄,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这样可爱的食物, 只要一张嘴, 就能咬到。
于是陆行深就这么做了, 就着他的手, 咬下三明治的一角。
这样的互动,多少带了点鬼使神差地不经大脑, 还未来得及咽下, 陆行深先抬头看了面前的小夏一眼,像是要确定这样是否太奇怪了。
然而夏歌愣了一下, 双眼猛地变明亮起来,像是陆行深愿意从他手里吃这一口就足以令人振奋。
振奋?
陆行深隐约觉得这样的反应有些既视感,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比如人类在投喂什么路边的动物,而那个动物回应了人类时。
陆行深:
夏歌:好吃吗?
陆行深点点头,忽然就撤回眼神,猛地回过神了似的,迅速擦拭了自己的手指,将那个三明治拿了过来自己吃。
味道确实不错,酱汁也没有太多,恰到好处,不会因为咬了前端,后端就把酱挤出来弄脏手。
比起陆行深的细嚼慢咽,夏歌吃得则快多了,腮帮子动得很快也不会酸,吃完了就再次捧着脸看向陆行深,嘿嘿笑出声。
总觉得是有话要说,陆行深下意识也加快了速度,顺便喝了口咖啡,以询问的眼神看过去。
我还是头一次这样呢,
夏歌很是高兴地说道,欢快到悬着的小腿跟着在椅子下一晃一晃,亲手给别人喂吃的,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放在以前,还只能看着别人之间这样亲密地互动,无论是父母和孩子之间,还是兄弟姐妹,或者好朋友、恋人之间,都是别人的事。
陆行深咽下嘴里的食物,微微愣神。
应该不是第一次,但他在脱离婴幼儿时期后,确实不再和家人间有这样的互动了。
这么多年过来,这样的事已经被他界定为只有小孩需要的照料,直到刚才,其中包含的亲密意味才重新被记起。
眼前的人又羡慕又满足地笑着,在阳光之下,就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只要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人会变得像是真的在晒太阳一样,整个人都晒得发暖。
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陆行深是最佳的听众,哪怕谈话的时候回应往往很少,甚至时常会惜字如金,但夏歌偏偏很愿意在他面前继续说下去。
一不小心,就成了话唠。
以前还只能看着别人之间这样喂呢,感觉他们真好啊,真幸福,
夏歌突然想起一段记忆,笑着说道,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愿意把好吃的菜挑出来给自己吃,就算生病也不会太难过了吧。
嗯。
啊,陆行深,
夏歌说着说着,突然放下扎在水果块上面的叉子,一手支着脑袋,半开玩笑地问道,
如果我的手臂坏掉不能用了的话,你会愿意喂我吃饭吗?虽然直接充电也不会死
不用把手臂弄坏掉。
陆行深听到了前半句就开始头疼,视线都朝着他的手臂瞟了好几眼,微微蹙眉。
诶?
张嘴。
陆行深用行动代替答案,迅速剥开了一个橘子,把柔软的两瓣橘子塞到小夏的嘴里。
夏歌向前一凑,含住橘子吃掉,捏着橘子的手指迅速躲开,逃脱了被一起叼住的命运。
真好啊。
橘子的酸甜果汁在嘴里爆开,夏歌愣愣地想道。
手臂不用折断也可以被投喂,那他岂不是比当初那个病友还幸福一些了?
嘿嘿
那个手臂骨折的人,明明平时自己休息的时候,还能单手玩手机,对着视频笑得咯咯出声。
结果探望的人来了,立刻收起手机躺平,哼哼唧唧地说这疼那疼,说自己可能要成废人了,以后都要拿不起筷子。
夏歌仍然记得当初的自己有多么震惊,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自己形容成那么需要照顾、那么惨而离不开人的样子,万一被嫌弃太麻烦了怎么办?被讨厌了怎么办?就算对方知道没这么严重,万一觉得累了,下次不再过来喂饭了可怎么办?
可一切莫名其妙的担忧和疑问,都在接下来几天消弭于无形了,答案是什么他还不清楚,但最终只剩下了羡慕。
夏歌想着想着,再次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在上面写下第五十条心愿。
这一条写完后,本子再次翻页了。
看着崭新的空白页,他挠挠头,忽然叹了口气。
这时,陆行深也已经吃完了,见他竟然也有了心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一般来说,只要他的眼神投过去,小夏总会自觉地把什么都说了,根本藏不住任何秘密。
可是这次没有。
这让陆行深很不习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口一跳,怎么了?
也没怎么啦。
夏歌低头看着本子,手指在上面戳戳,捏捏,像是无聊一样折起一个页脚又展平它,
就是觉得这样下去,完全不是个头了呢,越写越多了。
不急。
不是急不急的问题。
夏歌在心里想着,犹豫着,然后在陆行深连最后一口咖啡也喝完,打算起身收拾时,忽然开口,
陆行深,一般情况下,你每年愿意给自己放假多久呀?
放假?
陆行深手中捏着杯子,站在原地不动,认真思考了片刻,得出结论一般情况下,他不放假。
但这样说肯定是不行的。
不一定,有长有短,怎么了?
哦那今年呢?
夏歌还捏着本子和笔,像是打算记下来似的,继续追问,今年还有多少天假期?
很多
陆行深看他的架势,忽然明白自己必须给出一个精确的数字,不然小夏不会罢休。
他努力朝着比较长的假期随口编了个,一两个月?
一年休息两个月,对于无论什么人来说,都算很轻松了。
毕竟学生的假期也不过如此。
啊才两个月啊
夏歌在本子上计算写着什么,开始发愁,感觉不太够用,不过没关系,还有明年,后年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