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劲有力的笔法,看着比他师父郇大爷都好,要知道郇大爷可是修炼千年大妖怪,又惫懒得狠,喜欢宅在木树里陶冶情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虽然胡吱刚化形不久,字写得歪歪扭扭如三岁小孩,但认字鉴赏的功力还是有的。司空不仅书法了得,画得图纸也极见章法。
好嘛!谁能在罗汉床背上画出八仙过海的浩瀚景象,雕是真没法雕。
胡吱眼光灼灼地看向司空:“你是哪路冒出来的千年老妖怪?在我这冒充小白痴。”
司空这才发现不妥,对啊,没人教他识字,他为何执笔就来,甚至会老木匠都不曾有的技法。司空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缘由,就凭空可得,顺手拈来。
司空茫然地摇头。
胡吱轻握他的手腕,未查探出丝毫的妖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傻子和天才只在一线之间?”胡吱呢喃道。
世间有些人会在生死一线之后,觉醒从未有过的才能。
“总归是好事。”胡吱笑吟吟地拍拍司空的手。
胡吱心大如斗、混不放在心上的表现,让迷茫的司空渐渐恢复镇定。
雕花是不可能雕花的,就普通的木背板即可。
说定罗汉床的制作细节,刘修明道:“需要去我师父那走一趟,定下木材。小司哥,你同我去”
话虽对司空,可眼神却不自觉地瞥向胡吱。他娘同他说过,司空不善与人交流,如今过来,确实如此。反倒是胡吱,看起来同他一般大,却落落大方,可爱得紧。所以,他实际在邀请胡吱前往。
“我同你去。”胡吱爽快应下。
刘修明看胡吱的眼神明明是友善的、欣赏的……可司空隐隐有一丝不舒服。很微小,连他自己都忽略掉。毕竟刘修明判断得很准确,他确实不会出门。
看着胡吱有说有笑地和刘修明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司空才收回目光。他默默地挑水浇菜。院子里各种小菜苗刚刚长出嫩芽,司空一勺一勺地慢慢洒给菜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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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从头顶落到了山的另一边,胡吱已经去了足足三个时辰。
司空浇完水,去溪边收了两尾鱼,在山林设的陷阱中捕获一只野鸡,摘了两片荷叶。鱼熬成了奶白色,野鸡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塞满香料,黄泥涂好,裹上荷叶,放入挖好的坑里,生篝火。
叫花鸡,胡吱央求了四五次,但司空从未做过。他认为黄泥裹鸡的做法着实不干净。今日少了胡吱的催促,反而耐心地做了。
想到胡吱贪吃卖乖的模样,司空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胡吱在天快黑时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木盆红如玛瑙的樱桃。
“刘婶家有两棵大樱桃树!这都是刘修明给我摘的,很甜。我师……我最喜欢吃樱桃。你尝尝。”胡吱圆圆的眼睛笑成月牙状,一口一颗樱桃,吃得好不快活。
司空面无表情地说道:“樱桃洗了吗?”
“额……”这个洁癖精。胡吱无语,硬塞了一颗到司空嘴里,手心堵住他的嘴唇:“不准吐出来。”
司空皱着眉吃完。不熟,酸得很。不过,他的鼻尖似乎能闻到胡吱手指尖上的清甜味,让他姑且相信樱桃是甜的。
第11章 道歉的狐狸
司空望着院子里两棵相距不远的大杨树。虽然遮凉庇荫,着实占了些地方。如果要种果树的话,需要把这两颗树砍掉,司空暂时没有功夫处理。
“司空!你是不是背着我吃鸡!”胡吱放下樱桃,瞧见篝火后残留的灰烬。这个他熟,他前些日子刚干过。
狐狸跳脚:“好你个司空!本以为你老实巴交的,竟然背着我吃独食。樱桃呢,给我吐出来!剩下的你一颗都别想再吃!”
司空眼带笑意:“过饭点不等人。”
“哼,谁稀罕。我在刘婶家吃过晚饭!刘婶做了猪蹄膀,又香又嫩,气死你!”胡吱道。
笑意淡去,司空的眼神逐渐冷漠。他沉默片刻,道:“我该去田里巡夜了。”
今夜繁星众多,却因没有月亮而显得夜色浓重。
司空点燃一根红烛,提着灯笼,出了门。红烛是成亲日,从司权家顺来的。说到底,他和胡吱并不是真夫妻,更像是两个无处可归的可怜人报团取暖罢了。
往常,若司空说出门巡夜,胡吱定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过来的。
刚刚司空走得急,胡吱也不打算追。
胡吱挠挠头,很是不解:他吃独食,我都没生气,他先来气了嘿。
有毛病!胡吱闷闷地又踹了几脚,从灰烬里滚出黑滚滚的泥球。胡吱鼻子皱了皱,闻道烤鸡的香味。
眼睛放光!叫花鸡。
他剥开破碎荷叶,敲碎丑陋裂缝的泥壳,酥黄流油的肥鸡出现在面前。胡吱舔了舔嘴唇,刚要下手去吃,想起司空每天念叨的“洗手”,忍住嘴馋,悻悻地洗净手。又想起什么似的,揭开锅盖,锅中煮着奶白鱼汤,上面温了三碗米饭。
“胡吱两碗,司空一碗。”
胡吱念叨过后,恍然大悟—司空一直等着他吃饭。
小狐狸别别扭扭,心想,谁让他不早说,害自己误会,误会了也不解释,直接甩脸走人。哈,我现在就吃光,一点不给他留,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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