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玉青醒来,后悔扶额。两千年英名,毁于一旦呢。
郇玉青,你还是人吗?
不对啊,我本来就不是人。妖就要随性而为,爱就爱了。
凤弦正整理皇袍,准备去上朝。
“小欢——”声音一出,沙哑得厉害。郇玉青一张老脸,登时红了。
凤弦回头,冷冷一瞥,郇玉青的娇羞之情霎时冻结住。
凤弦缓了缓心神,问道:“阿青,为何你还是完身?”
糟糕!忘了这茬。当年借用的是内侍明德身份样貌,明德可是个太监。
郇玉青顿了顿,道:“当时净身,躲了过去。你喜欢我是个太监?要不你现在把我拖出去阉了?”
凤弦噗嗤笑出声。虽有疑虑,但多年心愿得尝所愿,凤弦还是愉悦的。只刚刚脑海中闪过无数阴谋算计,所以眼神一时没变过来。
他亲昵地吻了吻郇玉青的嘴角,笑道:“阿青,真会开玩笑。”
郇玉青摸了摸嘴角,满心欢悦。
“我去上朝,你哪里有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说。”凤弦温柔似水地说完。
转身后,目光陡然变得犀利。他绝不能接受郇玉青这些年对他另怀心计。
认了认了。郇玉青摸摸下巴,决定以明德的身份,陪凤弦度过余生。
两人氛围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后宫众多眼睛。
众嫔妃还没有尝到皇上雨露,反倒是个老男人夜夜笙歌,承受龙恩。哪个妃嫔不妒忌?
食物下毒、香炉掺药、背后一推……这些身体伤害,对于郇玉青皆是小菜一碟。
倒是明嘲暗讽、一日数次的拜访试探,更令他厌烦。起初几次,还耐着性子,听她们闲扯。几次后,也是烦透了,闭门谢绝见客。
凤弦的压力比郇玉青更大。
男子与男子相恋为背德之事,更何况郇玉青还比他大十九岁。群臣吵翻了天,进谏的折子如飞雪般,洋洋洒洒,没完没了。
正如凤弦所说,他现在的根基不稳。如今朝堂议事,无论他谈及何事,群臣不给予建议,也不执行,什么都会扯到他的修身立德之上。
丞相威胁道:“皇家子弟虽不丰,陛下的弟弟们却也有那么几个。”
凤弦大骇,眼神闪过一丝杀意:“丞相此番是想改立新帝咯?”
丞相:“微臣不敢。皇嗣连绵,乃是国之大事。臣等也只是担心皇上……”
“够了!”凤弦拍案,“朕心中有数。”
说白了,群臣心中没有着落,都想着凤弦让妃嫔诞下皇子,让他们几个嫁女为妃的重臣们,有希望再争一争,抢一抢。
凤弦愤怒却又无力。
几日后,西南水灾需要朝廷救济灾粮和款项。凤弦召众大臣商量对策,户部推脱国库空虚,需要给予他们三天,才能议出个数额。
“你们是要拿西南二十万灾民的性命,和朕赌?”凤弦震怒异常。
丞相回道:“一天吃不上粮,可能死数百灾民。一日因国之根基不稳,发生动乱,何止数百?十万百万,皆发生在一息之间。”
群臣:“臣等附议。”
凤弦手心攥出血,沉声道:“丞相说得有理,朕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当晚凤弦去了丞相之女贤妃寝殿。
总有一天,朕一定要诛这帮朝臣的九族。凤弦发誓。
此事,没瞒住郇玉青。翌日上午,就有七八个宫女凑到他跟前,假意闲聊。
郇玉青的心隐隐作痛,却告诉自己,何许介怀。除非有一日凤弦愿意放弃皇位,不然怎么可能避免得住。
凤弦却无颜面对郇玉青,一月多时间,两人不曾相见。
这一日,郇玉青闷得难受,准备亲自去寻凤弦。
走到半路,偶遇贤妃和李贵妃。两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似乎在争吵。
刚要躲避,被贤妃眼尖看到,非要拉他做个评判,说李贵妃故意把她喜爱的什么簪子扔进池塘里,而李贵妃坚称没有这回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郇玉青难得怒气涌上心头。
近些月,他实在见够了龌龊心思。
郇玉青正要甩袖离去,贤妃上前拉扯,脚下一滑,摔进池塘。深秋的水,很是凉。等捞上岸时,裙下鲜血涓涓不断。
贤妃小产了,太医说,怀孕才一个多月。
郇玉青第一次感到无措与害怕。
他从未害过人性命。妖怪若害人性命,将没有办法成仙的。他的无心之失,会不会也导致他没法成仙啊?
妖怪大都想修炼成仙,大妖更是如此。妖龄越大,越惧怕消亡。人死后有来生转世,而妖死后,魂归自然,是没有来世的。
“小欢——”郇玉青脱口而出,求助般看向凤弦。
凤弦沉眸道:“郇玉青有谋害皇嗣的嫌疑,禁闭寝宫,不得外出。”
郇玉青心中的恐惧,没有得到安慰和回应,只换来冷冰冰的责问。
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寝殿,直到深夜仍旧无法入眠。
凤弦悄然敲门而进。
郇玉青的委屈和惧怕像是涨满的洪水,即将水漫河堤,恰恰有了泄洪的地方。
“你来干嘛?”这是郇玉青第一次以埋怨的口气同凤弦说话。
凤弦欣喜,他在吃醋。他是在意我的!
那夜之后,两人算是在一起。可凤弦一直觉得,郇玉青或许不爱自己,他不过是习惯了包容自己的一切,包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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