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玄在,官兵都听谢玄的,谢玄不发令,谁也不动,他默不作声地将一柄铁铲掷去,道:“要不你来?”
待那气急败坏的刑部的人闭嘴,谢玄一板一眼道:“夏长嬴,有关隐太子的事,还请你随本官走一趟。”
“不可!”
夏长嬴安抚地拍了拍严辞镜的手,“别担心,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语方知猜透来龙去脉,也劝道:“惊平,前辈不会有事的。”
严辞镜听不进劝,拽着夏长嬴的衣袖不放,想说话,舌尖又被酸楚浸得无力,只能垂下脑袋藏起湿透的眼。
原先不知屋后藏着谁,后来查案查到夏长嬴身上,严辞镜什么都知道了,他决定帮夏长嬴隐瞒,没想到瞒不了多久,他不愿让夏长嬴失望,也知道他阻止不了什么。
夏长嬴知道他心中的不安和自责,宽慰他,同时也道出了他的决定:“不怕的,我走一趟便是。”
夏长嬴如此冷静,更叫严辞镜震惊,一时发怔,眼睁睁看着夏长嬴被人带走,看着他不舍地扭着脸,却不是对他。
严辞镜顺着那目光回头,看见身后官兵将高举的铁铲深深插进了坟堆中。
夏长嬴的执念不比他的少,严辞镜心里苦,偷偷忍着,紧紧攥着衣袖,语方知就在身侧,他不敢露馅,他瞒了太多,已然不知要从何说起。
察觉到左肩一沉,严辞镜心中防线溃败,他肩头一落,随即将所有顾忌都抛诸脑后,傍着语方知的肩头开始小声地啜泣。
语方知瞪了谢玄一眼,将严辞镜搂进怀中,安抚地拍着他的背,低声哄:“先生无碍,是傅大人奉命办案,他不会为难先生,不然也不会派指挥使前来。”
余下的仅是语方知的猜测,他暂时没有告诉严辞镜。
夏长嬴几乎没有一丝挣扎就被带走,大约跟他手上带着泥土的布袋有关。
若他猜得没错,这是隐太子生前埋在东宫里的东西,当初他受毕知行所托,要去将树下的东西挖出,可惜来晚一步,被人挖走了。
这袋子里到底是什么,毕知行也不知道,他偶然路过东宫看见太子亲手将它埋在树下,便猜测是十分重要的物件,如今看来的确是重要,带走它的人大概就是用此物与夏长嬴达成了一致。
傅大人突然得知隐太子藏身之处的消息,或许也与带走布袋的人有关。
至于隐太子的尸身……单靠夏长嬴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运出来的,宫中有人帮了他。
过去的事情牵扯甚广,若要深究一时半刻也深究不完,眼下安抚严辞镜最重要,语方知很快便带着严辞镜下山了。
因着谢玄一行人声势浩大,登山的百姓都驻足打量,很快就把路堵死了,语方知带着严辞镜下山下得很艰难,也就没有注意混在人群中的朱焕英。
朱焕英褪下大内总管的服制后,没有一丝惹人侧目的威仪,与平日里遇事就来上香的一般百姓无异,灰白的脸色,微躬的腰,额头还湿着匆忙赶来的热汗。
他以为夏长嬴会带着隐太子的躯体离开,永远离开大殷,在他看来,太子没有丝毫对不起大殷,对不起皇族,可惜……
单凭可惜不足以让他冒着性命之忧帮夏长嬴,让他出手的,是太子生前的一次善举。
大约也不算善举,太子一向端方宽厚,命人救下一个落水的倒霉内官实在不足为奇,但对于被救起的内官来说,足以铭记一生。
作者有话说:
夏和喻,发乎情止乎礼。
第190章 爱不移
知晓夏长嬴不会有性命之虞后,严辞镜渐渐冷静下来了,泪是擦干了,可脑中还百转千回地缠着愁绪。他身旁坐着的语方知难得安静,更叫他不安。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苍山上住的是夏长嬴?”语方知悔不当初,若是他早知道严辞镜和夏长嬴的关系,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最重要的,语方知不敢说,他吃过夏长嬴的醋!
严辞镜观他神色,心里没底:“是先生他不让我往外说……”
语方知闻言看去,正抓到他抬手抹早就不掉泪的眼睛,抬手勾了勾他的鼻尖,道:“先生还教你撒谎么?”
严辞镜不敢装了,挪了位子挨紧语方知,什么都招了:“之前我骗你说我家中还有爹娘和弟弟,你信了,若是我再告诉你先生在苍山,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撒谎骗了你,我怕你怪我。”
语方知抚了抚严辞镜微红的眼角,道:“你不说我才会怪你。”
被蹭得有些疼,严辞镜抓住那只手,有些不甘:“你也没告诉我你并非语万千独子……”
语方知扣紧严辞镜的腰,“我是为你好!”
严辞镜捧住语方知的脸,“我不是为你好么?我怎么舍得叫你与我一起背负?”
这话绝不是说谎,语方知有些动容,说了句“我早该认出你的”,便摁着严辞镜要亲,恰好马车停了,小清在车外叫唤,叫得什么兴致都没了,语方知不耐烦地打发他:“去备热水和晚膳!”
“哦!”
“慢着。”语方知掀开帘子,道:“不是我屋里,是西院。”
“哦哦!”小清如临大敌地飞快跑走。
下了车,严辞镜发觉往日热闹的语宅冷清不少,语方知解释了,先前魏成借故查封了语家的铺子,语家损失巨大,十三坡丧命的下属也多,江陵语家又遭灭门,要用钱填补的漏洞很大,荻花街十座已卖了九座,余下这一座还有语万千落脚的别院,临走前也都要卖了,下人早就遣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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