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手指深深抠进了肉里。
只是贺文舟这样闹,总有把天捅破的时候。活动课,贺文舟在教室侃侃而谈,说着他生日会上的战绩。门口忽然出现一个女生,冲着里面就喊:“贺文舟给我滚出来!”
已经快放学了,门卫松散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一个别校的女生。女生熟门熟路,一身黑色牛仔裙,一双黑靴子,铁血娘子一样杀到高二三班。贺文舟警铃大作,回头果然看到凌雁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铁血娘子一声河东狮吼震住场,伸手进来像抓小鸡一样把贺文舟拎了出去,一脚踹在他膝弯。
于是门口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的吼声就那么传来。
“贺文舟你长能耐了啊?”
“我是不是说过只要有小贱人,我就饶不了你?”
“你觉得你很帅,啊,你很帅啊!是谁他妈的一直在帮你,是谁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捞你,对你不离不弃?你良心喂狗吃了?你这么欺负人啊?”
大耳刮子随之就扇上了,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劈头盖脸,打得贺文舟四处躲跳,却一声不吭。
“我简直对你太失望了!从初三,你不想上学开始,我就对你失望了!你不是成天地混吃等死,就是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夜不归宿,现在还学别人玩起女人来了?你他妈是什么德行,以为我不知道吗?”
“只有我不要你,没有你不要我的份!老娘还不缺你这一个男人!别想着和我耍心眼,你在我面前还不够格!”
凌雁可不是吃素的,铿锵地把他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倒了出来,凌雁他哥是公安局交警大队的,初三的时候贺文舟有一段厌学期,在外面离家出走碰到凌雁,两年来凌雁就像他大姐姐一样,陪着他爱着他,不仅有情而且有义。所以,他就算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凌雁。
而两人在门口大吵大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凌雁像老娘训子一样将贺文舟贬得一无是处,斥得痛快淋漓。而贺文舟偏偏也不要面子了,顶着莫大压力,像个乖乖小男孩垂着头让她训。几个兄弟过去圆场,一律都说嫂子,别骂了,我看他真不是有意的。
凌雁嘴里哼笑,贺文舟一声不吭。宋靖还在听那女生百般花样地骂人,没见过这么脏这么泼的骂法。他心里熊熊燃烧着火,他不乐意了,贺文舟只有他训得的,哪有别人训得的,贺文舟是他儿子,不是别人儿子。她竟然还当着全班人的面训,闯到他地盘来训。
宋靖腾地一下站起来,冲着凌雁往门外一指:“滚出去。”
贺文舟怔愣地扭过头,想要说什么,宋靖一把将他推出去,砰地一下甩上门:“你也给我滚出去!”
第26章
贺文舟跟着凌雁走了,就如倦鸟归巢,大人领着小孩回家,在外再怎么闹,他总要回家去的。
两人分分合合地来往,凌雁并不怕他身边有人,她怕他动心。因为贺文舟没心,唯一的一点心给她的,还是念旧。而最近,贺文舟真的有点奇怪了,先是好几个月没来找她,没有原因,后来她赌气也好久没去找他,他也没问。及至听说他身边有了女孩,她怒气冲冲跑来,贺文舟也随和地接着,没有怨言。他们重新在一起了,又好像从来没在一起过。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贺文舟没再找别的女孩,老老实实地跟在凌雁身边,仿佛是真收心了。放学,凌雁来找他,他收拾好东西。凌雁拉着他的手,他一步三回头,想看看宋靖,看到的只是那个清冷孤傲的侧影。
寂寞的、寥落的。
这一次分开,就不再是生气,而是闷。像天气一样的闷,和不明的伤心。
也许就这样和他再没有交集了吧。
临近期末,教室里气氛越来越紧张压抑。升高三的考试,刘裴不断重复其重要性,更是早上六点晚上十点地盯,连贺文舟都感受到了压力。
又下过了几场雨,下雨后还是热,闷出一身的汗。头顶上的风扇像老爷车一样吱吱呦呦地转,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前面几排照旧吃粉笔灰,老师们龙飞凤舞,强调着几百次都会错的重点。
宋靖好像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不会被撼动,每天都同一时间在后黑板板书。贺文舟看着他,想着他们有多久没说话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
很久了,没有说话,也没交集。他是铁打的吗?连自己都有些难受了。他的脸还是死人一样,冷冰冰的没有表情。
贺文舟无意识地看着那个背影,往下潦草几笔,又揉碎了手里的纸,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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