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在颠簸的道路上飞速行驶,沈乾吃力的缓缓靠近车门边,撩起帘缝悄声望去,就见外面只有一个人背对着她驾马而行。
一路坎坷,马车太过颠簸,那人许是也没想到一个娇养在深闺里的贵女敢对歹人动其他心思,所以只全神贯注的驾车,并未留意身后。
这疏忽大意恰巧给了沈乾机会,她攥紧发簪,深吸一口气猛地撩开车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尽全身力量将发簪笔直的插入他的后脑。
一击毙命。
车夫瞳孔猛缩,捂着脑袋不可置信的转身望向眼中蕴着狠戾的女人。
沈乾一鼓作气用力将他推下马车,伸手拉扯住缰绳。
却没想到那人居然还有还击之力,跌落马车的一瞬奋力抓住她的衣摆发狠着想要将她一齐拖下。
他整个人悬在悬崖边上被马车拖行,却死死不愿松手。
沈乾手中已经没有武器,又要操持着马车前行,一时无法摆脱纠缠,只能用脚拼命勾住车轴稳住身子。
总归发簪刺入他的后脑,他绝无活命的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松手。
沈乾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方才那一击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
她想要让马车停下来,却已经连拉停马车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维持住马车前行的方向。
这时,衣摆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她垂头一看,就见那车夫居然阴魂不散,双目狰狞,用最后的一股气扯住她的衣摆要将她也拉下悬崖。
靠!
道路本就颠簸崎岖,马车又行驶的飞快,加之两个人的重量极其侧于一方。
随着马儿一声嘶鸣,车轮再次被石块绊得腾飞而起。
一瞬间,沈乾感到自己整个人腾空飞起。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能看到天边绚烂的晚霞环绕下渐渐西落的夕阳,看到随风吹起的波涛树海。
接着,便是坠落的失重感。
身体被颠甩出了车外,一阵阵剧痛传来。
沈乾只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顺着陡峭的山坡上翻滚,压断了无数的树枝,最终挂在了一棵斜伸而出的树上。
然而还未来得及喘息,她就听到上方传来的,马车翻滚而下的声音。
沈乾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
千岁府
如煙垂首跪在地上等待着发落,其后还有五个身着飞鱼袍的锦衣卫屏息而跪地,额角皆是渗出冰凉的冷汗。
钟鸣寺的厢房居然被人凿出了一条地道,公主殿下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而他们甚至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
厢房中的迷药是掺在特制的供香之中,上面一部分是寻常供香,并不会让人起疑。然而越往下燃烧便会掺杂入越多的迷药,一开始人只是有些疲惫,等反应过来时早已无力抵抗。
是她大意了。
如煙攥紧双手,倘若对方是想暗杀,那公主殿下早已是殒命。
这等失职已经是罪该万死。
大厅里一片寂静,坐在长椅之上的九千岁一只胳膊撑着长椅把手,缓缓摩挲着玉扳指。
敬宝站在他身侧,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见座椅上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他忍不住悄然抬眼瞧了一眼,却见九千岁状若无常的饮了口茶。
他稍稍喘了口气,千岁运筹帷幄,这么多年算无遗漏,说不定如今这一切也在千岁的算计之中。
上次火烧龙船不也是如此,想来公主殿下是无恙的。
正这么想着,就见如焯匆匆走进大厅,单膝跪地抱拳道。
“禀报都督,已经查清了。这一个月以来有四人住过公主所在的厢房,每人住七日,对外只称闭关礼佛,整日在房中不出,想来是为了挖通地道。这四人皆以朝中大臣旁亲的身份入住,所以寺庙众人并未起疑。
至于引公主入厢房的小和尚已经被灭口,属下从他的房中发现了一袋黄金,应是受人贿赂。”
这时,又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匆匆而来,为首那人双手托起一支放在染血绸缎上的金簪,跪地垂首道:“属下,办事不力。公主,丢了。”
敬宝将他手中的物件接过呈给九千岁。
这时,另一人接着道:“锦衣卫已经沿各北道搜寻,但中途涌现三批死侍拦截。这些死侍埋伏在岔道两旁,不仅以命相搏,而且手段极多,迷药掷毒无所不用,是有备而来故意拖延时间。等属下赶到一处断崖边,发现有翻车痕迹。悬崖下不远有一男人尸首,其手中握有一截布料,后脑插着一只金簪,皆为公主殿下所有。”
他顿了顿,“依属下所见,公主许是跌落山崖,生死未卜。”
此话一出,四周再次一片寂静,寂静到似乎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也听得一清二楚。
敬宝望着面无表情望向手中金簪的九千岁,额头忍不住直冒冷汗。
跌落山崖,生死未卜。
这,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字啊。
难不成,难不成这次千岁当真……被设计了吗?
良久,久到众人以为九千岁失了神,却听到空寂的房间里响起一声轻笑。
这声线极是好听,可笑声却犹如黑夜飘荡的鬼魅幽魂,让人通体发凉不寒而栗。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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