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潘苏桥的火更大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无牌照卡车,超速行驶!还肇事逃逸!你看到没?这要是她没那么好命,现在你们手上就是一桩凶杀案!”
警察脸色难看,桃子连忙把潘苏桥拉过来,静静说:“过来,坐下,”然后对那名警察说,“尽快吧,我不想这件事后面又不了了之。”
警察看她们一眼,负气走了。
门外,蒙潮和刘虎路过,见那警察气势汹汹,正疑惑,想探头往里看,护士走来,说:“你们上楼第一间就是了,这两天医院病房紧张,就换到楼上了,去吧。”
他们退了退,道声谢,没坐电梯,而是直接走了安全通道。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谁也没说话,到楼上刘虎才说:“队长,你真不进去?”
蒙潮停下脚步,点点头:“你去吧。”
刘虎犹豫片刻,叹了口气。
他今天陪蒙潮来看昔日战友,那个为了救蒙潮变成植物人的兄弟,四年过去了,蒙潮隔半年就会来看他一次,但因为愧疚,他始终不肯面对战友的亲人……
刘虎比蒙潮晚一年入队,那时候他还是个新兵蛋子,在队里做训练,没出过任务。
队长陈明一直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事发的时候,他们从没想过一个人可以没得这么快,明明昨天还是条鲜活的生命,是他们全队的希望之星,第二天,这人就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也是那个时候,刘虎看到了蒙潮从崩溃到后来沉静下来的模样,他知道这是一个男孩蜕变了,他如今真正长成了一个男人,甚至扛起了一整个队的责任。
可面对过往发生过的惨剧,他还是没办法直面。
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刘虎或者徐成义陪他来医院……
蒙潮道:“去吧,我在门口看看就好。”
刘虎放弃,低头往病房的方向走。
看刘虎进了病房门,蒙潮才绕出去,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情景。
病床上的人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只是身上插着仪器,人也越发的消瘦,几乎皮包骨头。
他慢慢攥紧了拳头,额头的传来突突地痛感。
过往种种都还历历在目,可人却不是曾经的人。
蒙潮十分清楚,如果病床上那人看到他这个模样,肯定会嘲笑他。
“蒙潮,瞧你那熊样儿!像个男人不?墨迹蛋!”
那时候蒙潮还是个刺儿头,不服任何人,对他也是,每次听到这样的骂声,他都会想,这个人可真烦!现在,蒙潮真想他能站起来,再按着他的脑门骂上几句,这样他便痛快多了……
守在病床前的是刘明的爱人,他们没有孩子,刘明的父母心疼儿媳,她父母也早劝她离开,他们想当然的认为,一个女人没有孩子的羁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却仍是坚持说:“再等等,再等等……”
也许她早就放弃了,也许她只是想亲自送他最后一程。
蒙潮看着那个才只有二十六七的女人因为生活的重压变得疲惫不堪,心头的大石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终于他看不下去,转身又下了楼。
这些年来,这种负罪感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他知道这样不可行,可他就是克制不住。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
这边的病房里,潘苏桥发泄了一通后,心头的气总算顺了一些。
桃子笑着安慰她:“还没怎么样呢,你倒是气个半死。”
潘苏桥说:“也就你这样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才会自己脑袋都开花了,还对别人笑呵呵的!”
桃子蹭她一下说:“行了,这事儿要真是绿园干的,我饶不了他们,但是你要稳住,我们不能先自乱阵脚。折腾一晚上我流血流的都饿了,你帮我买点东西吃吧?”
潘苏桥看着她泛白的脸,吐一口气说:“行,你别乱动了,我去给你买,说起来我也有点儿饿了!”
潘苏桥起身往外走,到走廊上,正准备去坐电梯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人有点面熟,她脚步停下,拐回去看着蒙潮:“哎呀!是你,小消防员哥哥!”
蒙潮正低头想事情,闻声抬头,立刻认出来她是谁了。
他正正身子:“潘记者。”
潘苏桥道:“是我啊,你怎么在这里?哎呀,你是不是也听说了桃子被车撞的事了!”
蒙潮心头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我来看病人,桃子被车撞了?”
潘苏桥指指桃子的那间病房,说:“就在那间,她开车让个超速卡车撞了,头受了点伤,气死我了!那帮警察还想和稀泥,让我大骂了一通!小哥哥,我要去给桃子买吃的,赶巧了,你要没事去看看她?别让她乱动,医生说她脑震荡,得静养!”
潘苏桥刚说完,蒙潮的脚已经挪开了,冲她点头:“我去看看!”
他大步走着,心跳越来越快。
推门,直接进去——
桃子还坐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愣了一下,见是蒙潮,更是惊讶。
蒙潮面上没动,但眼睛已经上下把她都看了一遍,很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他走过去,盯着她额头的纱布,眉头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