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已经支起了户外伞,还是一副看报纸的模样,瞧见他们之后就说:“哟,你们吃完了,我那把伞已经被人家借走了,许医生,就是你们科室那个何医生,跟她一起走的那个小伙子借走的,你到单位之后帮我提醒她一下,不要忘了还。”
“哎,你们快走啊,这么点的雨啊,许医生你那个外套顶起来两个人肯定不会淋湿了!”大爷见两个还在门口站着,出此策略。
虽说大爷或许是心好,但并不排除开玩笑的可能性。陶千漉觉得大爷该不会是偶像剧看多了吧,而且这个套路也太土了。
可是许澈真的在脱外套,然后顶在头顶,示意她靠近。
她没有犹豫。
他们在雨里小跑起来,陶千漉闻不见许澈外套上原本有的消毒水味道,也闻不见可能在食堂沾染到的油烟味儿,却能闻见南城独有的雨水打湿泥土后散发出的潮湿气息,和陶千漉第一次遇见许澈那天一样,特别好闻。
陶千漉看见南城一中的校服的时候,差点有种记忆错乱的感觉。男孩儿就靠在住院部楼下的柱子旁,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电话,那样子应该是被对方掐断,继续打,再继续掐断,如此往复。只是他那五彩斑斓的发色过于夺目,让陶千漉不自觉联想到病房里的那位。
经过他时,陶千漉瞅见了男生的长相,这头发太过违和,与他清秀的五官适配度太低。Уūzhaiωū.pω(yuzhaiwu.pw)
陶千漉和许澈在出了电梯之后就分开了。
回到病房后,她看到了换上裙子的周音。是一条克莱因蓝的纱裙,她画了淡淡的妆,原本披散的长发被她挽在脑后,正坐在床边发呆,这一次她坐得挺拔,真的有主持人的风范。原来这个朋克女孩背后隐藏的这么美丽的花季少女,可是裙子的露肩设计让陶千漉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周音脖子上的外科手术疤痕,满满的破碎感,让人想要挽留她一点点流失的生气。
“周音,楼下有一个和你染了同款发色的男孩,他是来找你的吗?”陶千漉试探性的询问。
周音没有回话,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程?”来电,她不接,屏幕暗了又再次亮起来。
“你说,我应该让他上来吗?”周音的声音沙哑,一开口就磕磕绊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问了我,我只会说外面下了雨,雨水打湿了他五彩斑斓的头发,挺落寞也挺丑的,或许你自己心里也有答案,别让自己后悔就行。”陶千漉把自己的内心感受全部说出来。
周音接起了电话,却没有说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电话那头也只有男孩儿唤周音的名字,过了好一会儿周音才哽咽着说到:“阿?,我在十二楼最靠西边的病房,你来找我吧。”
陶千漉识时务地出了病房,她的理由是要去办公室和医生聊聊手术方案,出门的时候就遇到急急忙忙赶上来的程?。说实话,陶千漉并不只知道那个“?”字怎么读,特意百度了一下读“yan”,第叁声。
既然她说了要去办公室,那就自然要去。陶千漉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医生。她朝办公室里张望,许澈并不在。严杭说她被病人家属叫走了。
病房现在不适合回去,那两个小朋友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如果暂且没有容身之处,动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雨已经停了。
医院的花园布景真的不错,如果有太阳就更好了,这样散步的人就会多起来。
陶千漉正放空地走着,却看到不远处的一栋楼,那楼的走廊里,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她一眼认出就是许澈,女人藕粉色的连衣裙,长发,空气刘海,精致的妆容,变了又好像没变,播表生那股子劲儿还在,十有八九就是陈静颖。
这么多年,陈静颖的存在像什么呢?一开始陶千漉觉得她像一粒细小的冰碴,只有在光线的晃动下,才能闪出微弱的光,温度一高,她也就融坏了。即便她的一张嘴说出让陶千漉不舒服的话,陶千漉也能够适时的反击。
再往后她成了大家口中许澈的女朋友,陶千漉发现自己起初看花了眼,这分明就是一粒沙子。但是这也无妨,因为她始终相信许澈和她的差距足够大,他们无法阻挡现实的差距,也经受不了时间的考验。
但其实陈静颖是一粒带有锋利切面的玻璃碴子,迷进眼里,是会流血的。
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呢?
陶千漉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眼见为实这四个字其实是唬人的,因为我们常常只会把自己看到的景象解释成为我们以为的样子。就像在没有听闻许澈和陈静颖谈恋爱的传闻时,他们一起出现在空间合照里,一起滑雪,一起吃火锅,他给她带可乐,递纸巾,陶千漉不断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关系比较要好而已。但是在传闻出来后,同样的事情出现在她面前,便让她如鲠在喉。
她选择离开,不是因为不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不想要让自己的内心挣扎,陷入到不断假设推翻,再假设推翻的无聊脑回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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