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潜意识里,张雪齐的答案肯定是拒绝,毕竟她自己说出告白的话,都是脑子一热的结果,落在他耳中,就跟小时候她在雪地里对大人们说,她长大要嫁给张雪齐一样。
黄毛小儿玩笑话,不当真。
他们还和无数个曾经一样,上学放学,吃饭聊天。他打游戏,她看小说;他写作业,她睡大觉。直至夜幕降临,回到自家,或是留下吃晚饭。
没有因为那一句不合时宜的“我们在一起吧”,而改变什么。
她惹麻烦就一头汗跑去找他,他烦不胜烦地教训她一顿,却还是熟练地替她善后。
……
高二那年圣诞节前夕,蒋星下定决心向许舒泽告白。
她在小姐妹的怂恿和恋爱书籍的建议下,决定送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圣诞节礼物,亲手做的炸春卷。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她记下这句话。
于是,她每晚苦练厨艺,苏女士和老蒋发现端倪后,她就谎称要带给张雪齐,感谢他多年来一直不辞辛劳接她上下学,亲切帮助自己,以此回馈。老蒋兴奋地全程指导,苏女士悠然打量,嫌厨房油烟重,没再多管。
约许舒泽放学见面的那天下午,气温骤降。
蒋星在寒风萧瑟中,远远望见瘦高白皙的男生朝她走来。
他和张雪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虽然张雪齐自小深受艺术熏陶,但他又酷爱运动,常年和伙伴们在室外打篮球,身材健实,肌肉匀称,皮肤呈现健康麦色。
眼前的男生,十足的文艺少年风。
许舒泽停在她面前,微笑道:“你好,蒋星。”
蒋星完全陷入迷妹遇偶像的境地,三句不离唱歌,连约他出来的主要目的都差点忘记。好在许舒泽适时打断她,又在听到她的告白后思索几秒,问出一句偏离轨道的话:“我一直以为你是2班张雪齐的女朋友。”
“我们是好朋友。”蒋星说。
解释太多,不再惊奇。
许舒泽悠悠地“哦”了声:“你只是喜欢我的声音吧。”
蒋星只觉一样:“我喜欢你的声音,也喜欢你。”
“谢谢你,蒋星。”许舒泽恍然一笑,声音温润平缓,“不过很抱歉,我不喜欢你。”
她眼底的星光刹那间陨落。
许舒泽道:“希望你早日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待她从还未开始就失恋的泥潭里挣扎出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篮球场。
一颗球砸在她半步之遥。
有人笑,有人高喊,有人小跑。
直到那双熟悉的黑白球鞋出现在她垂下的视线里。
“最近没有考试吧?”张雪齐微微喘气,靠近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量,“愁眉苦脸的,数学又不及格?”
蒋星慢慢地抬头看他,夕阳余晖,他逆光而向,发丝镀光,眉眼阴影。
张雪齐面色困惑。
她嘴巴一撇,一副随时落泪的模样:“张雪齐……”
第7章 我们只是好朋友x7 我很想你
蒋星的爱心春卷,兜兜转转之间,真的来到张雪齐手中。
在听完她泫然欲泣的失恋描述后,始终缄默的男生往石阶上一坐,直视她说:“他不要,你给我。”
“你要吃吗?”
“嗯。”
蒋星从书包里拿出保温盒,揭盖后,外酥焦黄的春卷整理排列在内,还是暖乎的。她把筷子和小碗递给他,有些沮丧:“可能有点软了。”
张雪齐没多讲究,夹起一块,一口塞嘴里。蒋星期待地盯着他,他咀嚼咽下后,才评价:“挺好吃的。”
“真的吗!那你多吃点。”她捧着保温盒,坐在他身边,看他一口接一个。
他中途瞥她,见她笑吟吟的,又收回视线,腮帮动着,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我炸了一锅,就挑出这几个成功的。”蒋星说。
张雪齐吃到第四个时,顿了顿:“有没有水?”
“我带了柚子汁和橙汁。”她再翻书包,摆在他面前,“你想喝哪个?”
他垂眸瞟了眼。
蒋星心领神会,拿起柚子汁:“我喝这个,你喝橙汁吧,你喜欢橙汁。”
她拧瓶盖,冬天手冻僵,使不上力。
张雪齐顺过她手中的柚子汁,轻轻一旋,瓶盖打开。她正想道谢,他已经仰头喝下一大口,又把橙汁的瓶盖旋开,放她手边:“你喝这个。”
蒋星愣愣地看他:“可是你不喜欢柚子汁,我两个都可以。”
“你不是更喜欢橙汁吗?”张雪齐满不在乎,睨她一眼又继续吃着,“都这么可怜了,今天让你喝。”
心房微颤,鲜榨橙汁微酸带甜的味道,流过胸腔,连嗅觉都被影响。
奇妙的感觉,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对张雪齐救赎似的依赖,也是从那天起,如那淌过血脉的酸甜滋味,和她同息共存。
——张雪齐人挺好的。
蒋星侧躺时想。
——可是他不喜欢我。
蒋星郁闷翻身。
——影响我喜欢他吗?
蒋星豁然开朗。
***
这头刚坚定心意,那边就没了消息。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随后一周,张雪齐和覃力飞京都出差,蒋星和张雪齐的微信互动,始终维持在喂猫遛狗上,一旦找他闲聊,要么久久不回,要么囫囵盖过。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蒋星好像预见和他分开后的未来。
郁郁寡欢的一周,老蒋出差归来,在家里和苏女士每天上演你侬我侬。好在蒋星日夜颠倒,这才勉强逃离投喂狗粮现场。
二十几年的夫妻,还没腻歪够?
老蒋说:“等你遇到真正爱的人,就懂了。”
苏女士说:“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懂什么。”
她是家里的食物链底端。
不敢过分骚扰张雪齐,覃力成为她唯一的切入点,蒋星和覃力每天互动频率飙升,如果用企鹅号,非得聊出巨轮。惯例每日一通电话,无外乎是问:“你们现在在干嘛?准备干嘛?什么时候回来?张雪齐正在做什么?”
覃力手插裤兜,举着手机,倚在墙柱边,满面无语地盯着不远处玻璃橱柜前垂眸低语的男主角,真想给这俩人一锤:“我们明天的飞机,张雪齐正在买东西。”
“哦。”电话那头是蒋星软软的声音,“买什么呀?”
“买——”覃力忽地挑眉,灵机一动,悠悠道,“买礼物,准备送给一个他明天晚上要去见的人。”
蒋星没有说话。
“明天回去后,还约见了一个客户。”覃力如实交代,“三十五岁的单身女老板,工作能力很强,人也难搞。能拿下她的单子,员工的年终奖也算有着落了。”
“不过吧。”覃力佯作为难,“这个女老板是业内出了名的刁钻,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让张雪齐去应酬,你知道的,业务拓展方面主要是我负责,但张雪齐有明显的外形优势,女人嘛,很难逃脱那样的视觉冲击,他能看能说,我猜问题不大。”
买礼物,要送人,见客户,女老板,很难搞,都是真的。
这些话里,没有一句假话。关键就看听的人要怎么理解。
覃力很有信心。
以蒋星的榆木小脑袋,肯定会穿插联想,理解错误。
哇呜,这两人二十几年都没成,还不得他来助推一把。
蒋星问:“你们几点回来?”
“下午两三点左右到。”覃力说,“张雪齐约了六点在雪雨都应酬,不用给他接风洗尘了,你要不要出来,可以跟我吃饭。”
嘟。
蒋星已经挂断电话。
覃力哭笑不得地握着手机,万般嫌弃地对还在思索的兄弟说:“又不是过生日,哪用去到哪儿都给她带礼物,用得着这么上心吗?”
张雪齐视他为空气,目光在一红一蓝两枚小巧别致的胸针前流连。
“你别忘了,那年你在海南,她还送你羽绒服。”覃力抓住弱点,重拳出击,“她对你马马虎虎,你也意思意思得了。”
导购小姐生怕丢单,扯着微笑及时出言:“红色更加青春活力,蓝色非常百搭,两款都很好。不过也可以根据您女朋友的性格和气质来挑选。”
覃力优哉游哉,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声。
张雪齐颔首,作出选择:“麻烦两个都帮我包起来。”
……
蒋星在雪雨都见到了张雪齐。
他的对面,果然坐着一个曲线曼妙,丰腴成熟的女人。
两人相谈甚欢,成年男女若有似无的磁场碰撞,将整个餐厅暖灯小曲、半明半昧的暧昧氛围拉至满格。
她看见张雪齐身着白色衬衣,平整干净,眉目含笑。
她看见他俩轻言细语,举杯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