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骗自己, 也许真的是别人呢。
这样他就不会有太多期待,也不会有太多的失落。
面对姜凌, 他不知如何开口, 那年他十九岁, 所以他选择离开。
他早就明白很多东西是他不能去触碰的,更不可能得到。
但是姜凌的执着灼烧着他每一寸理智。
佯装离开的果决,仅仅是姜凌追上来的那一刻,他的理智瞬间崩塌了。
留下只是短暂的欢愉,如果离开是永生的痛苦。
他做不到后者的选择。
也许离开才是他最应该做得选择, 对谁都好。
在关家山庄中的那几日给了他少有的平静, 也滋生了他无穷无尽的欲望。
以至于在姜凌最后一次问他要不要去京城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拒绝。
【是想让我做平南公子,还是百盈候?】
即便是那样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配得上姜凌,那时他即便是居于后宅也是愿意的。
计长淮时常是笑着, 看起来一副自信的面容下隐藏着无限的卑微。
计家的弃子还能奢求什么呢?
他甚至有多次想说出来,但这世界上唯一让他能有所留恋的就是姜凌了。
计长淮没有底气去搏,更没有底气去拿着那样的身份去做赌注。
但他也知道隐瞒是最坏的选择。
隐瞒的越深,伤人越重。
他怀有一些侥幸认为也许他的那些经历无关紧要,就算没有那层身份,不也是可以安稳地过活下去吗?
他只是想寻一方净土,别无所求。
从宿州回来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直到那个身份变成了他绕不过去的深渊,再直至今日姜凌在眼前质问他。
已经无法回避了。
“计长淮,你连名字都是骗我的是吗?“
姜凌还未能消化自己听到的几句话,那两个名字连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虽然都姓计,她从没有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眼前的人在冷风中显得更加凄苦,更加捉摸不透,也许是她从未看清过。
这个人就是十三年前救过她的恩人,也是四年前狠心抛弃过她的人。
姜凌在等一个解释,也是她等了四年都没等到的解释。
“你听的没错。”计长淮不再掩饰,“计南恺是我的本名,我也是那个计家死了十三年的弃子。”
姜凌呼吸一滞,想不清缘由,更不理解计长淮改名换姓的理由,“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凌阳,也许有些长,能听我讲完吗?”
姜凌抬眼看他,也许这一次她应该静静听完,姜凌缓缓点头。
“跟我来吧。”
计长淮带着姜凌到了隋家后院祠堂,隋家的祠堂比别的宗祠修得都要大整整占据了整个院子,姜凌从没有靠近过,大门打开以后那整个祠堂立着一块一块石碑,那上面满满刻着姓名。
“这是……”
“还记得西疆隋家军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吗?”
“……丝南十万大军压境,为了守疆,隋家军三万人命丧丹彤谷。”姜凌想起了那一年发生了颇多的事情,也是计长淮救她上来的那一年,但是她想不到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那年计长淮才到十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才能与他联系上呢。
计长淮走到了那最里面的石碑顶端拿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了姜凌。
姜凌接过卷轴打开后发现有着父皇熟悉的朱批,只是那上记录的事件让人从头凉到了脚底。
十三年前,东瑜与丝南起了争端,在西疆守边关的是隋家大公子隋辛。
战事一触即发,但是那年东瑜国境内颇为波折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兵力去支援。
隋辛回传军情等待朝廷定夺。
此前西疆支援南部评定战乱拨出去五万人至今还未归还,整个西疆只剩下五万守将,但丝南按照情报来看派来了十五万之上的兵力。
西疆根本抵挡不住,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西疆一旦被破,他身后是平坦的中原腹地,敌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指首都。
先皇那时还在南部亲临前线,计国公监国,那时计国公还是先皇最信任的臣子,最可靠的兄弟。
战报送到京城的时候所有大臣都慌了神,丝南这是趁着东瑜战火纷起也要分一杯羹。
就算他们能在中原劫住丝南那么也是损失惨重,所以西疆是必定不能破的。
但是五万人如何能守住十五万人的兵力?
计国公给出了答案。
西疆丹彤谷,两片悬崖高耸,正好用于迎敌,那时兵部传出的指令是隋家军三万兵力前去迎敌,两万留守等待援兵。
只是留下的两万守将确实等到了援军,只是不是几万大军那么简单,而是——
丹彤河上游溃堤,洪水汹涌而至,隋家三万兵力和敌军十万大军全部命丧丹彤谷。
这就是他们的“援军”。
隋家自然是不信这是什么巧合,因为计景逸根本就没有安排援军。
先皇归京听闻此事也是十分震怒,西疆虽然是守下,但那三万将士尸骨无还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援军有没有调一查便知,致使三万将领身亡即便是有着国公的爵位先皇也保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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