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的思路走向清奇,他没跟别人说,二叶亭鸣也就没机会告诉他这年头不是人类也得下地狱,甚至就算魏尔伦真的是0跟1组成的代码产物,电子亡者的概念也早在电脑发明时就上了地狱高层的案头。
但是兰波没说,因此二叶亭鸣看来兰波就是纯粹对地狱感兴趣,毕竟兰波的异能力涉及到亡者复生,听上去就是要担心被地狱找上门来□□的能力,于是二叶亭鸣好心地提议道:要不今晚你跟我们一起?
兰波视线往五条悟那边扫了下,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我非常乐意。
五条悟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接他这茬他对兰波这样一看就心机深沉的家伙没兴趣,直觉跟他说话肯定会被坑,不理他就是最好的防御。
夏油杰笑了笑,我们也只是去看看,兰堂先生这么强,不会有事的。
二叶亭鸣听他们这么说,又看向了织田作之助,作之助想去吗?
织田作之助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还有稿子要写。
没稿子他也不想去。
这种夜间派对一听就是那种血肉横飞少儿不宜幼崽看了会做噩梦的无聊活动,织田作之助好几年前就已经玩到腻烦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在家写写稿子看看书,甚至陪幼崽玩过家家都要来得有趣一些,至少回来不用洗头发上沾着的碎肉脑浆。
那个超恶心。
织田作之助心里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过既然兰波都要去他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们准备让红叶在这边过夜?她家长知道吗?
此话一出,不仅兰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正跟芥川银玩小玩具的尾崎红叶也浑身一僵。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的两人明显都没考虑还有过夜的问题,不过兰波的僵硬只有一瞬,下一秒就神情自若地回答:你说得也对,等我回来的话就太晚了,还是让红叶在这边借宿一晚上吧,我等下给她的\#039;家长\#039;打个电话,明天送她回去。
听兰波这么说,尾崎红叶小小松了口气,被芥川银趁机凑过来摸了摸脸颊。红叶姐姐好漂亮!幼崽咧开嘴露出小米粒一样的牙齿,又噘着嘴要亲亲她。
跟幼崽贴贴的感觉又软又嫩,像被棉花在心里碰了一下,整颗心脏都跟着柔软温暖了起来。
要是今天能不结束就好了,她好想一直当小银的红叶姐姐。
尾崎红叶抱着怀里热乎乎软绵绵的幼崽,明知不可能依旧恋恋不舍地在心里祈祷。织田作之助看她的神情,笑着道:那今天让红叶睡小银和龙之介的房间好了,他们的床比较大,三个人也能睡开。
好耶!芥川银高兴地举手欢呼,尾崎红叶有点不太好意思,但也没有拒绝。
芥川龙之介倒是想有意见,然而嘴还没张开就被中原中也给按了回去中原中也兴冲冲地表示要是芥川龙之介不好意思跟小姐姐一起睡,他的床也很大,不介意收留他一晚。
芥川龙之介:不用,谢谢,倒也不必。
九点多十点的时候兰波出门打了个电话,通知了港口Mafia一声尾崎红叶留宿的事情,这时候幼崽们已经换好睡衣洗好脸刷好牙,正快乐地在床上滚成一团。
看这个架势,织田作之助觉得今晚中原中也也得在这张床上一起睡。
尾崎红叶换下了那一身繁复华丽的和服,解开发髻散下一头长发。家里没有适合她的睡衣,织田作之助贡献了一件自己新买的T恤给她当睡衣穿,芥川银趴在她怀里,小奶狗一样嗅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中原中也又拿出最新一期的《争鸣》,要给大家读睡前故事,织田作之助和二叶亭鸣向来不怎么管他的范围,即使《刺青》那样的文章中原中也也读过,只不过因为年龄有限阅历不够,并没有怎么看懂。
冬天的一个晚上,天色阴沉,昏暗的站台上,不见一个送行的人。这片景色同我当时的心境怪吻合的,我坐在横须贺发车的上行二等客车的角落里,呆呆地等待着开车的笛声
中原中也那还带着点奶味的清脆朗读声中,夜色渐深,天空中的最后一点光亮也隐去了。
今天是个无星无月的寂静夜晚,仿佛已经提前知晓了什么一般,某种潮湿沉闷的气息无声蔓延,莫名地叫人胸口憋闷压着一口气,只觉得空气粘稠到几近凝固。
一处守卫严密封印密布的房子外,两道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公务执行。
灶门炭十郎握着手斧,刃口的光亮如白雪。
继国缘一站在他身边,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房子,有了狱卒力量加成的通透世界,让他看到了比表层显露多得多的东西。
凄厉的嘶吼,怨毒的诅咒,地面如沸腾的岩浆煮着恶臭的污泥,咕嘟咕嘟升腾起哀嚎悲泣的毒雾。整块土地如嗜血的恶兽厉鬼,择人欲噬。
天赐的神子闭上了他的眼睛,似是宣判又如同悲悯,抽刀出鞘的瞬间,彷如黑暗中升起一轮太阳。
恶鬼杀灭。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咔嚓咔嚓咔嚓。
吸溜吸溜吸溜。
惠惠!可乐续杯!再帮我拿爆米花!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 高举起喝空了的杯子,神情语气得意洋洋,活脱脱要被推翻的地主大老爷的嚣张做派, 听得边上站着的男孩脸一黑,突然很想把手上的可乐泼在五条悟脸上。
但他还是深呼吸压下了快爆炸的脾气根据先前的经验,他就是泼了也洒不到五条悟身上,还会被嘲笑。
喏。被五条悟冠以惠惠昵称的幼崽给五条悟的杯子里倒满了可乐,又盛了满满一桶爆米花塞进五条悟怀里。
好了, 悟你也差不多一点。夏油杰按下了还想再让幼崽端茶倒水揉肚子梳毛的白毛大猫猫,对惠、五条悟花了十亿日元从禅院家买回来的未来劳动力伏黑惠和颜悦色道:惠君去旁边休息下吧,今天大概会弄到很晚,要是困了就去帐篷里睡, 不用管悟。
五条悟在夏油杰手下挣扎道:惠是我买回来的!
对此夏油杰温柔地塞他了一嘴爆米花作为回应,这是什么好事吗?
人口买卖可是百分之百的违法犯罪行为,更不要说还是威逼利诱强买强卖, 这事情传出去五条悟可得进局子蹲几天, 罚款交到要给政府打白工。
五条悟咔嚓咔嚓嚼着嘴里的爆米花, 含糊不清道:但是这样最方便嘛。
要不是他的记忆力优秀想起伏黑甚尔还有个儿子伏黑惠,一调查居然年纪小小就觉醒了禅院家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 听起来就是个适合从小培养长大了干活的好苗子, 并且机智如他下手够快够果断,抢在幼崽真的被禅院家带走之前把人捞出来, 不然再想把伏黑惠搞到手就不是花点钱就能搞定的事情了。
幸好禅院家经办这件事情的家伙是个十足的蠢东西,对伏黑甚尔那个天与咒缚的偏见延绵到了他的儿子身上,虽然因为十种影法术的天赋罕见而对伏黑惠还算重视, 但五条悟只稍微威胁了下又花了点钱, 再随便诱导了下那家伙的思路, 就轻松让对方回去说服禅院家放弃了伏黑惠。
哎呀,十种影法术什么的也只是伏黑甚尔对禅院家的一面之词,一个天与咒缚懂什么术式嘛,派去接收伏黑惠的禅院家人的另一项工作就是验货,所以他只消回去报告说伏黑甚尔是在说谎,加上五条悟出面又跟伏黑甚尔旧怨在前,愿意掏钱买断已经给足了禅院家面子,禅院家自然不会在意伏黑惠在五条悟手里是死是活。
伏黑惠本来也以为自己落到五条悟手里肯定讨不到什么好处,毕竟那个一开始从家里绑走他后来又把他丢给五条悟的混蛋大叔的原话是要怨恨就去怨恨把你生出来的父亲,痛苦到快死掉的时候,就去诅咒他做下的罪孽吧。这种话一听就是他父亲跟五条悟有血海深仇,五条悟要拿自己出气。
结果他一经转手扭头就被不耐烦养孩子的五条悟丢回了伏黑家,这位不差钱的大少爷随便从钱包里抽了张卡丢给他说是生活费,然后让他每个礼拜准时到学校后面的旧校舍报道。
如果真的要说折磨
大概就是强迫他学习以及擅自给他决定了未来的就职方向。
再就是三五不时半夜爬窗户把他从床上抓走,带他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强迫他看些少儿不宜的血腥现场。
当然,也别以为现在好声好气仿佛很关心他的夏油杰是什么好人,伏黑惠第一次被咒灵吓到晕过去就是夏油杰的杰作,任务中夏油杰可不会额外照顾幼崽脆弱的心灵,还不是哪个咒灵好使就用哪个,歪七扭八的咒灵塞满屋子的场景着实掉san。
伏黑惠一开始还努力强撑着,偏偏那次要拔除的咒灵能力不错,就被夏油杰团吧团吧一口吃了,那跟吃块糖一样丢进嘴里的画面让伏黑惠回去做了一晚上噩梦,从此看夏油杰就像看会吃小孩的大魔王。
也正是因此,伏黑惠看二叶亭鸣跟兰波的眼神也充满戒备,纵然这两位外貌出众气质拔群看起来比电视里的大明星还要好看许多,二叶亭鸣还温和地摸摸他的脑袋掏出糖给他吃,伏黑惠眼里两人也自带飘黑气的恶魔滤镜,炸起了毛时刻警惕他们会撕掉人皮露出恶魔真身,要把他抓去吃掉。
不过就夏油杰而言,伏黑惠对他们的警惕和糟糕误解,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五条悟的错。
欸五条悟对夏油杰的谴责眼神视而不见,理直气壮道,我这都是为了惠惠好,他可是要扛起咒术界未来的男人!
在社畜成分溢出的异能特务科和妖怪事务科混久了,又被奴良鲤伴这个家族二代目一番这样那样的教导之后,五条悟早就给自己规划好了干翻烂橘子养成接班人早早退休跟搭档满世界Happy的美好未来,他才不要把有限的青春贡献给无限的咒灵们,七老八十了还在出任务什么的听起来就超级凄惨。
目标做四休三朝九晚五,三十岁光荣退休!
五条悟在心里呐喊了一遍自己的小目标,拍着伏黑惠的肩膀语重心长(忽悠)道:惠惠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一份稳定的工作有多重要了。我这可是不用考试就能当公务员的好事情,工资高福利好升迁还快,新招进来的助理都是东大研究生毕业呢。
伏黑惠被他按着挣脱不能,憋红了脸也只能扭过头去不想理他,却又被五条悟强行扳过脸来对着另一边逐渐亮起火光的森林,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教育他道:其他的你不看也就算了,这个可必须要好好看。
因为过于严肃,反而显得五条悟像是又在胡说八道讲些玩笑话了。
夏油杰也拍了拍伏黑惠的脑袋,他知道这个还在上小学的幼崽再怎么早熟也明白不了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微笑着道:惠,旧时代结束了。
一时夏油杰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里多少是兴奋,多少又是怅然。
就像那个一直还勉强在他眼里维持着最后一丝美好滤镜的咒术界,终于被一把扯掉了全部的遮羞布,让他避无可避地看到下面的肮脏腌臜,白骨如山。
伏黑惠还小,看咒灵有时候都模模糊糊的,自然看着不远处的火焰没什么感受。但是他们能看到火焰的亮光中形状扭曲的东西,那东西已经不能用咒灵来形容,而是变成了某种更扭曲更污浊也更深沉、如泥水沼泽般的存在。
火焰熊熊燃烧着,升腾起的黑烟里响着刺耳的尖叫哀嚎声,尖锐到让他们头疼耳鸣脑袋里嗡嗡作响,光亮跳动的节奏某一瞬像极了五条悟在里侧见过的弯弯扭扭,针扎一样刺进脑袋里,充满恶意的诅咒令人遍体生寒。
可是火焰中分明又是透着解脱的光辉,像是终于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亡灵,拼命地顺着黑烟翻滚的方向往上攀爬,一身的污泥血腥落进火中焚烧殆尽,只剩下灵魂最本质的东西攀着光与烟气,去往了亡灵应该去的地方。
当然,偶尔还有更污浊更扭曲的东西从火焰中跑出来,步履蹒跚如被地狱烈火焚烧着的罪人那般,发出不似人类的凄厉惨叫。
五条悟不知道那是谁,他的眼睛只是轻巧地从那行尸走肉般的东西上划过,他不想知道那到底是谁,也不想知道屋子里那些趾高气昂的烂橘子们死前遭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