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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妧妧没跟着她骂,甚至丫鬟说,她也是时而听,时而不听,眼睛一直在留意着路边的告示。
    当日秋后问斩之时,大理寺是出了告示的。
    如今还有三日,不斩了,是不是也会有告示?
    她不甚清楚,不知道,只是猜测。
    但结果自是没找到。
    虽不能说明什么,但免不了不放心。
    然眼下除了等,却是也没旁的法子了。
    这般心中正想着,但听身旁的丫鬟骂着骂着,突然就不骂了,而是着急忙慌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姐……”
    妧妧不明所以,转过头,继而循着她的视线朝着道路之上相望,一辆熟悉的马车飞驰而去。
    是那大理寺卿的……
    接着的三天,妧妧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度日如年,又什么是如坐针毡。
    越到最后的日子越难熬。
    一家人常常相互安慰,但让别人宽心时都振振有词,到了自己便全然不同。
    问斩前一夜,妧妧一宿没睡。
    第二日,她与母亲并未去法场,秀儿与赵嬷嬷一起去了。
    如若是好结果,皆大欢喜,但若是坏的,她母女二人定是谁也受不了。
    妧妧扶着母亲,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踱步,终是临近正午之时,小丫鬟秀儿气喘吁吁地先跑回来。
    不必说话,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的兴奋证明着一切。
    “夫人……小姐……没有老爷,没有老爷,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至此,妧妧同母亲,嬷嬷,丫鬟,终于彻底松了气,如释重负……
    ***************
    同样关心大理寺犯人今日问斩之事的还有一人,便是那宁文彦。
    只是心境不同,苏家人在惦记,在心急如焚,渴望的都是好消息,但宁文彦自然不是。
    他只不过是在等那苏家老爷死了的结果,等那小姑娘认命。
    她爹早一天死,他就能早一天得到她。
    然结果出乎意料,宁文彦万万没想到。
    小厮道着:“是真的少爷,行刑的人中真的没有那苏家老爷,小的打听的清清楚楚,当真没有!但是为什么,便不知道了。”
    宁文彦蹙了眉头。
    “怎么可能呢?”
    小厮接话,“是,小的也觉得这断不可能,会不会是人早死牢里了?”
    宁文彦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厮点头,“小的再去打听打听。”
    宁文彦:“不必了。”
    没那个必要,那老爷子多半是提前病死了。
    总归无论是什么原因,怎么回事,苏家也是完了。
    *****************
    转眼过了三天。
    本是时至深秋,天儿一天天变冷,人都不爱出屋了,但苏家仿佛迎来了春天一般。
    一个多月未能下来床的苏夫人,这日穿了厚衣在嬷嬷的搀扶下也出了门,在院子中走了走。
    她四十多岁的年纪,脸色苍白憔悴,虽到了中年,又带着病容,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赵嬷嬷扶着她慢慢地走着。
    小儿子苏少煊只有六岁,很是懂事,手中拿着个小垫子,什么时候母亲走累了,他便把垫子放下,让她坐下休息。
    屋前的木芙蓉开了,艳似菡萏,陈香扑鼻,远远地便能闻得到,令人神清气爽,瞧着也很是赏心悦目。
    妧妧与秀儿过来的时候,母亲三人正在赏着花,笑着说话。
    眼下虽然爹爹人还在狱中,但姑且保住了命,对于面临过死亡的人来说,这结果,已经让她们极为满足了。
    待案子翻了,爹爹被释放出来,她们一家人也就团聚了。
    瞧见她过来,母亲姜氏朝她招了招手,眼中满是慈爱与怜惜。
    “娘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呢。”
    姜氏点头,笑着,“娘自己也觉得轻快了不少。”
    赵嬷嬷轻轻地为姜氏揉着肩,“夫人主要是心病。现在老爷之事得以解决,慢慢地,夫人的身体也就复原了。”
    姜氏缓缓点头笑着。
    赵嬷嬷是府上的老嬷嬷了,是姜氏生妧妧那年入府的,如今也在姜氏的身边儿伺候了十五六年了,俩人主仆感情极深。
    眼下苏家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之前府上也是十几个下人伺候着,后来出了事,便走的走,跑的跑,如今就只剩下了两个贴身的。
    这两个多月来,赵嬷嬷也好,秀儿也罢,与她们更多的倒像是一家人一样。
    弟弟少煊见到姐姐,没一会儿的便黏了上来,仰着小脸儿,奶声奶气地问姐姐要糖人。
    妧妧摸了摸他的头,扶着他的双肩,矮了身,微微笑着答应。
    “等下姐姐去集上,便给煊煊买糖人,可好?”
    小家伙稚气地答着“好”。
    几人随意闲聊,面上都有笑意,瞧着皆是心情极好的。
    这般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这宅子。
    姜氏道:“卖还是要卖的,卖了它后或买或租一个小一些的,总归现下你我五人也用不了这般大的。倒时候剩下的钱,省着些,能用个两三年。两三年,你爹爹怎么也出来了。等他出狱,我们便离开京城,江南那边还有些你祖母留下来的田地宅子,倒时候做些小本生意,一切从长计议,听你爹爹的便好,他什么都能做的很好,不会苦了咱们,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么都是好的。”
    “是。”
    妧妧几人都点了头。
    确是像母亲所说,这宅子是怎么都得卖的。
    倘使不买,她们手中剩下的钱或是连这个月月末都维持不得。
    可她家这宅子确是极不容易卖,前些日子救父之时,妧妧急着用钱,将本来怎么也值二两白银的房子降到一百两都没人买,甚至根本无人问津。
    小姑娘其实很是困惑。
    毕竟自己家宅子的位置在京城之中还算是中等偏好的,且这宅子也是前年刚翻新过的,加之价钱又这么低,断断不至于就这么难卖!
    但这次再度张贴出去之后,妧妧知道了原因。
    说来也是巧合。
    左右现在她与丫鬟都很闲,卖房的纸张在市集街道的各个“买卖墙”上张贴完之后,她二人姑且没立马走。
    本意也没想太多,只是不着急,立在那等了一会儿,想着能不能就这么碰上个有意的买主。
    哪知听到了什么?!
    那“买卖墙”前聚人聚的倒是快的很,且没一会儿就有人注意到了“池榆巷”的这幢宅子……
    但接下来的话……
    有人说:“池榆巷?一个多月前,好像看到贴过,这地方怎么样?”
    “啊,这一幢啊,我也记得。怎么说呢,巷子是好巷子,但这宅子啊,是个凶宅!风水极差,买不得买不得!”
    妧妧本听到有人提及问起是很激动,哪知道那回复的人竟然这般说。
    接着便有好信儿的人问了下去。
    “怎么说?”
    那个说她家坏话的男人四十多岁,捋着胡须,挺着肚子,瞧着穿着较好,言语之间颇有优越感,应该是个商人,有人问起,他便侃侃而谈了下去。
    “我的外室小妾有了身孕,前些日子我想要给她换个大些的宅子,看到过这个,本来还觉得蛮合适的,这么大,才一百两,地点也不错,但一打听,他娘的吓死我了,倒找我钱,我也不买呀!!”
    “怎么了?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一幢凶宅啊!我说怎么卖这么便宜。呐,人说,这家的老爷本是个小官儿,但前段日子犯事儿进去了,秋后问斩,要砍头了你说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吧!前几天法场不是刚砍了一批嘛,估计已经死了吧!不止啊,这家的女主子也不行,病歪歪的,常年卧床不起,估计也快死了,还有啊,据说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还闹鬼,阴气极重,不止这些,十多年前,这家人家刚搬进这房子不久,你猜怎么着,他家大儿子,八岁的大儿子,他娘的,活生生丢了!这是什么风水啊!谁买这房子,这是要命呢!”
    妧妧听着,气的浑身发颤。
    她万万没想到外边儿竟然这般说她家这宅子。
    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她便差一点就挤了进去,与那商人对峙,问他是谁这般瞎说的,但姑且控制住了。
    因为是谁显而易见,无外乎便是那几个人。
    那商人所言之中,有假,倒是也有真。
    母亲常年病恹恹的显然是被夸大了。
    母亲的身体是比较脆弱,但这次重病完全是因为父亲之事,急火攻心,一下子倒下了,往前了说,她什么时候天天病恹恹的了?
    再说闹鬼,哪里有什么闹鬼?
    但若说真的,她家十多年前确实丢过一个孩子,她的兄长。
    那时她刚刚出生,尚在襁褓,自是根本就不知道。
    这事儿是后来,大概也就一年半前吧,她与宁文彦一起去母亲房中拜见,不巧听到了母亲和赵嬷嬷的对话,这般方才知道的。
    但哥哥丢时,父亲尚未与那边分家,根本就不是在这宅子住时发生的事儿!
    而且,那事儿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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