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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温见宁微微叹了口气,好在旁边的冯翊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握住了她的手,这才觉得心里有了些安慰。
    昆明不仅政.治氛围空前紧张,物价就已飞涨到让教授们都无法忍受、集体抗议的地步,不适合再回去了。况且若是走陆路去西南,广东、贵州都已为日.本人所占;走海路,也必须经过越南、缅甸等地,那里同样为日.本人所盘踞,一路困难重重,实在不宜以身试险。
    不能回昆明,她固然有些遗憾,可有冯翊陪在身边,去上海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说不定她还能再去见一见齐先生。
    到了夜里,由于今晚不便回城,冯翊就暂时在道观这边住了下来。
    他这次来观里除了找温见宁她们,还让人帮忙送了不少米面、腊肠、熏肉等,这无疑让道观里的这些人得以有了顿丰盛的晚饭。
    道观内的众人几个月也未必能见到一点荤腥,突然看到碗里冒尖的米饭和油汪汪的肉片、腊肉,顿时都红了眼,碗一到手里,就低头死命地吃了起来。
    温见宁吃得却不多,没多久就放下了筷子。
    冯翊用眼神询问她时,她却只摇了摇头,看着旁边低头飞快地扒饭,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的见宛,低声道:“别看她吃得欢,等晚上只怕要喊胃疼了。”
    见宛没有听到她的话,仍在奋力吃饭,两颊都塞得鼓鼓的,脸上还沾着少许米粒,哪里还能看出昔日那个娇贵大小姐的模样。
    这两年间,港岛几乎一直在闹饥荒,粮食都被日.本人搜刮了去,能留给普通人的少之又少。她们最饿的时候甚至只能以吃树皮、野菜度日,有时可能一连几日都只有米汤,油水更是不见半点。在长期的挨饿中,两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了些胃病。
    像见宛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突然猛吃一通,晚上肯定要遭罪的。
    温见宁说起这些时很平静,可旁边的冯翊听了心里却开始隐隐作痛。
    他心里清楚,等离开港岛后,见宁的气色或许会慢慢变好,精神也能慢慢振作起来,可这两年的残酷岁月在她身体内留下的伤痕,却不知再过多久才能痊愈。
    众人吃完饭后各自散去休息了,只有见宛仍坐在他们身边,说个没完没了,一边说话,还不时打个嗝,毕竟她晚饭时吃得太撑了。
    若是在往常,看在她是见宁堂姐的份上,哪怕她说再久,冯翊也会耐心听完。可他看温见宁的神色有些疲倦,适时出声打断了见宛的喋喋不休:“今日天色不早了,大家还是早早休息,等明天一早起来我们再好好考虑如何离开港岛的事。”
    见宛这才悻悻地闭了嘴。
    三人一同往道观后面的院子里走,眼看快走到见宛所住的房间里了,她突然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在她身后的温见宁:“你男人都来了,你今晚还想跟我挤一间屋子?”
    她这话一出,另外两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在昆明时虽已住在一处,可由于没有正式举行过婚礼,两人又都是保守的人,既没有同睡一屋,更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
    见宛才不管那么多,用力推了温见宁一把:“还不快去。”
    她的用意一贯地简单粗暴,这两年来她早已受够了过苦日子,冯翊的突然到来无疑让她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如今这样做,无非希望温见宁能巴结住冯翊,别让他跑了。
    温见宁懒得和她解释,索性拉了冯翊的袖子就走。
    冯翊被她拉着进到自己屋里,才反应过来:“你先休息吧,我去找人再要一床被褥来。”
    温见宁坐在床边垂下眼,轻声道:“何必这样麻烦。”
    冯翊愣了一愣,才慢慢走回床边坐下。
    两人说了会话,才吹了灯和衣并肩躺下。尽管对方温暖清淡的气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两人心里一时并没有什么旖念,只有无限的平静与踏实。
    温见宁睁眼看着黑暗的头顶,泪不知不觉就划过了面颊,在枕巾上留下洇湿的痕迹。
    屋外的寒风把门窗刮得哐哐作响,身边的人转了过来,伸臂轻轻搂住她。
    第二天一早,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时,温见宁醒来了。
    她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冯翊早已醒来,正支起胳膊在身旁注视着她,看姿势仿佛已经看了许久了。他的眉眼温润清隽,望向她的神情温柔而专注,让她下意识仰起脸来冲他笑。
    冯翊这次来港岛就是为了把温见宁她们带走的,一些准备早已提前做好了,只等再打听一下情况,做好温见宁她们的身份假证明,就能马上乘船离开。
    温见宁想了想,突然问他:“陈菡香呢,既然她帮你找到了我,怎么也不见她的影子?”
    冯翊说:“因为她公公的身份,她说只怕如今没有颜面见你。”
    对待他这个外人,或许还没什么,但对上温见宁这个老同学,陈菡香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温见宁叹口气道:“她有这个心,就还是好的,更何况我承了她的情,才能再遇你重逢我与陈菡香同窗三年,这次一走,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帮我跟她传句话,若是不嫌弃的话,临走前大家还是再见一面吧。”
    冯翊轻轻地应了声。
    当天夜里,温见宁突然发起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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