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觉得,相亲的对象因为提前了解,所以“知根知底”,要比儿女们自己处的强。她是不放心陈绒随便就把自己交给另外一个人的,所以在卖力推销的同时还要积极审查,更想要兼顾了人身及情感的安全问题。
后来,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篇文章,说“相亲”这个古老的形式对青年男女的恋爱益处多多,不但可以避免有些不知底细的男女受欺骗,而且还可以减少矛盾,促成婚姻,以后的家庭生活也比较稳定,少了不少婆媳或者家庭成员间的摩擦。
有理有据,不服不行。不过,文章中还说,相亲的双方最好门当户对。这一点,陈母是不赞同的。陈绒一家三口,除了她算是个工资过两千元大关的“粉领”外,陈父陈母全是工人。陈绒揶揄她妈:“我也应该找个根正苗红的工人子弟啊,您就别老想着高攀人家了,免得我以后婚姻不幸福了。”可陈母是铁石了心肠,非要找个公务员当女婿。实在不行,医生、大款也行。
陈绒记得第一次相亲是在肯德基,对方的姓名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是个“有特殊魅力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白净斯文,最重要的是他是医学院的研究生。陈母对他是十二分的满意,把陈绒从学校硬生生地拽了过来。陈绒当时还是生嫩的女孩,和研究生都是小男小女的模样。两人见面后,研究生很客气地向她们母女俩点头。见陈绒坐下后没有逃走,妈妈赶紧说自己有事,不顾陈绒哀求的眼光,狠心地拔腿就走。
研究生看着陈绒,自顾自吮吸着面前的大可乐。见她坐下没有点东西吃,就说:“你吃什么自己点啊,我在食堂吃过了。”你都是吃过才过来,难道我还好意思花你的钱,让你看着我吃啊?陈绒没料到研究生这么小气,心里已经一百个不满意,刚才照面时才打的80分,一下子被扣去了40分。她气呼呼地起身,自己去点了杯奶昔。倒不是非要吃他什么东西,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斤斤计较的男人,陈绒实在觉得无趣。研究生见陈绒没点主食,很关心地问:“你不吃东西啊?”“你都吃过了,我怎么好意思自己吃,让你看着啊。”
研究生有些尴尬,低下头又吸了口可乐。陈绒喝着奶昔,无聊地听着大堂里黄磊的《我想我是海》,心里想着要是有片海,她倒是情愿跳下去,逃得远远的。
研究生决定打破沉默,自我介绍了一下。陈绒也向他做了番介绍,简单的几句话。陈绒知道,即便她不介绍,对方肯定对她的情况也了解得一清二楚,那中间的媒人岂会忘了这一关?但他还是在陈绒的话里找出了让他可以趁机炫耀一番的东西。陈绒那时还在上大二,他似乎有些看不起这种小学妹,所以故意在她面前炫耀起他的博学多才来。听着他讲那些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关于医学的话题,陈绒越来越郁闷,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喂,不好意思,你讲的这些我都不懂,你倒不如讲讲医学院的鬼故事给我听,比如解剖尸体什么的。”
他没料到陈绒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扶着眼镜看了她半天,最后他说:“好!我喜欢你这种有性格的女生。我也是一个有特殊魅力的男人,你接触久了就会知道。”
陈绒正好喝进一口奶昔,听到这句话,差点把奶昔喷到他眼镜上。她想强忍住笑,但她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来,笑得止不住,笑得研究生愤愤然拂袖而去了,陈绒还在笑。
晚上,陈绒一个人乐呵呵地回家,陈母自动出现在门口。她左右看着,像在找什么宝贝。
陈母堵在门口,没有让陈绒进去的意思。“人呢?”“谁啊?”“死丫头,今天你跟谁去吃饭的啊,他怎么没送你回来啊?”“哦,你说那个有独特魅力的男人啊,他已经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了。”
陈绒把约会的经历讲给爸爸听,他也笑了,妈妈在旁边笑归笑,还是忍不住为对方辩解:“这说明人家老实,没花花肠子,手紧的男人以后会管家。”
“第一顿饭就跟我算这么清,还欺负我学问没他大的男人叫老实啊?”陈绒觉得妈妈的想法相当另类。爸爸也同意陈绒的看法,觉得男人手脚太紧没有气概:“这男人啊,一个要在酒桌上看人品,一个要在牌桌上看人品。人有个性特点,酒有杜康茅台,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酒桌上也就有不同的表现,不同的人格。牌桌上也一样,一个人在牌桌上的牌品怎样,现实生活中的人品就怎样。所以啊,人不能光看外表,也不能光看学历,要在细处着眼,细微之处才显出一个人的本质来。”陈父退休后就好酒和麻将这两样,所以三句话不离本行。陈绒颇同意爸爸的一番话,靠在爸爸身上,撒娇道:“按您这标准,我以后的老公不是酒鬼,就是赌鬼了。那咱们以后也来个比酒招亲或者比牌招亲怎么样?”陈父哈哈大笑。
陈母却是不平,觉得陈绒白白错过了一个当主治医生夫人的机会,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唠叨现在医疗部门有多黑,医生能拿多少回扣等等。陈绒听着就觉得纳闷了,以前也没觉得妈妈有多么的势利,现在看来,势利也不是天生的,这世道,有钱就是大爷这个道理越来越被世人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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