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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星遥在窗边宛如一朵芙蕖,夜风盈盈吹扬她淡紫色的裙子,明眸如荷。
    慕星遥道:“这道鱼是不是很好吃,你想一想,你切菜洗菜不假,那是因为你心地善良愿意帮我,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做不好这道菜。”
    慕星遥脑子飞快转动,学习现代各大资本家割韭菜的套路,第一步:夸他,说他是上帝,让他心情美妙飘飘然。
    人一旦飘飘然,智商和判断力就会下降,说不定贺兰涯就能被忽悠了。
    贺兰涯道:然后呢?
    慕星遥再道:“你想,如果没有你的刀工,这道菜会黯然失色不假,但我的调味也很重要,人的味蕾很敏感,味轻味重都会影响口感,为了让你吃好,我很用心,这还是我第一次给男人做菜,我的手都被熏红了。”
    第二步:突出自己的价值,但不要趾高气扬,同时突出这样的服务只有他一个人能享受到,让他产生一种至尊感,从而甘愿充会员!
    贺兰涯的表情没有多飘飘然,他只是冷冰冰指出:“你手红是你自己紧张掐的。”
    慕星遥:……
    她老脸一红:“这不重要,总之都是为了你。”
    贺兰涯不会否认这一点,嗯了一声,慕星遥赶紧进行下一步:“你看,你贡献切菜洗菜,我贡献掌握火候调味,我们一起合作,才做出了你喜欢的味道,就像是一个互帮互助的家庭。”
    第三步:开始各类话术,让他充了钱还觉得商家真良心,愿意下次回购。
    慕星遥满心血泪,不想回忆在现代时自己被丑陋的资本家骗了多少智商税。
    家庭?贺兰涯的过往从没有这个概念。
    他的目光从慕星遥身上移开,落到外面的黑夜中,贺兰涯修为很高很高,他能听到寂静的夜里很远的声音,修真界的夜晚顶多有表面平静,实际四面八方都充斥着血腥的杀戮,惨死的哀嚎,修士间,连道侣都会相互坑杀。
    这些杀戮和鲜血不断流淌,浇灌在大地上,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贺兰涯。
    他道:“修士不会有家庭。”
    慕星遥快扭曲了,抹了把脸:“兄弟,你让我魅惑你你能不能配合点,你要是铁石心肠万年不开花我也没有办法,想象懂吗?你要配合我想象。”
    “如果你始终冰冷无情,任何魅惑对你都不会有用,比如假若我喜欢女孩子,你就算脱光衣服在我面前跑十圈也没用。”
    贺兰涯:……
    慕星遥投过去夹杂恳求和指责的一瞥,破罐破摔:“你让我魅惑你,你也得配合,平时你冷冰冰也就算了,现在你哪怕是装也要装一下,你不配合沉浸一定没用的。”
    贺兰涯认可她的说法:“本尊可以配合你。”
    但时光短暂,因为他无法想象那种脉脉温情。
    慕星遥从窗边跑到贺兰涯面前,抬起脸美目含光:“你看着我的脸,尽力想象,你的情人……”
    “本尊不至于是寻找情人的色中饿鬼。”贺兰涯很不悦,他记得慕星遥对情人的描述,她说的是暗中苟合,毫无道德。
    慕星遥从善如流改口:“你看着我的脸,想象一下,我是你的妻子,虽然我没什么用,切菜洗菜都得你来做,但你从来不会不耐烦,你切完后,我把菜做好,全是你爱吃的味道,你吃得很香。”
    你吃的过程还会夸我真厉害,说幸好有你。
    贺兰涯没有说话,慕星遥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不知他心里到底有没有配合。
    贺兰涯的目光落在慕星遥的唇上,她的话一直很多,她会说那些看起来没有多大意义的话,和他的寡言少语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她弱得一捏就碎,却好像根本不害怕这个世界隐藏的伤害。
    “对啦。”慕星遥揣着手,微笑,“因为是我们一起做菜,你切菜洗菜,你切鱼今天就做鱼,你切南瓜今天就吃南瓜,偶尔我们意见发生分歧,为了今天要吃什么拌几句口嘴,也很快就会和好。”
    贺兰涯惊讶于自己会静心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或许是因为他为了魅惑成功而刻意配合,也或许是因为天香蝴蝶骨之主的能力。
    兼具媚骨第一和魔骨第一的天香蝴蝶骨,她天生就擅长让别人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想法走。全觉醒的天香蝴蝶骨更能引发别人心中暗藏的邪念,再清正的正道修士也会在她的影响下忍不住心魔丛生,甘愿沉堕,受她操控。
    正变为邪,邪更加邪,修真界的梦魇不外如是。
    贺兰涯找到慕星遥,也是基于此,他需要她全力助他堕魔,但堕魔之后……他不可能会有她说的那种家庭。
    贺兰涯陡然移开眼,想到这里就结束了,再想下去,只余洗不掉的鲜血浓污。
    他道:“诡辩。”
    慕星遥心里咯一下打鼓,贺兰涯不吃这套?
    果然,这种生活对于贺兰涯这样杀伐果断的人来说,并没有吸引力。
    慕星遥垂头丧气,既然她的失败已然尘埃落定,慕星遥瞬间惫懒下来,也不扮演刚才双眼亮晶晶看着贺兰涯的小娇妻了。
    累了,毁灭吧。
    她倦怠起身:“说吧,你的惩罚是什么,我撑得住。”
    因为过于咸鱼导致常年被合欢宗长辈敲打的慕星遥是个被罚大户,她告诉自己,习惯就好,生活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
    贺兰涯看她像个霜打似的茄子,眼里光彩黯淡。
    他道:“本尊什么时候说要罚你?”
    慕星遥搓搓脸:“我不是失败了吗……”她陡然抬头,惊讶道:“我成功了?”
    她眼里充斥着震惊不可置信惊喜期待等一系列情感,凑成了一个扇饼图,一颗心咣咣咣咣地敲锣打鼓,曲名叫做舞东风。
    贺兰涯轻声:“嗯。”
    碟里空空荡荡,一块鱼都没剩下。
    贺兰涯抬手,指尖灵力流泻而出,凭空出现一圆冷月,高寒如浸江雪,银霜满月冰清玉洁,上面透出无上的上清道意,引人战栗惧怕,而又心生向往。
    冷月上,有一点点红玉琉璃般的色彩,邪异美丽,令人一眼荡魂,这点色彩很少,几不可见,却实实在在存在。
    贺兰涯的道意蕴含着无尽宇宙哲理,展露在任何修士面前,都会令修士恨不得参悟十年八载。
    但慕星遥毫无此念,无穷的道意就是无尽的追逐,她不喜欢追逐。
    贺兰涯道:“看见了吗?这抹色彩就是你这次魅惑的成果。”
    慕星遥看见了,她满脑子盘旋着成功了、成功了的喜讯,眼里所有情绪如火树银花般碰撞在一块儿,忐忑不安全部碰撞杂糅湮灭,最后绽开一抹艳比海棠灼若暖阳的笑意。
    她终于成功了!
    感谢合欢宗师姐之前和她拉的家常,感谢那条英勇献身的鱼。
    贺兰涯说:“这一次,因为是本尊第一次用菜,或许第一次总是不同,会被人熟记,在这个过程中,你做得很好。”
    他的眼睛能穿过重重情绪迷雾:“这个过程中,把你连油珠飞溅都怕的脆弱除开,连剐鱼鳞都不敢除开,往热油里放沾水葱段的冒失除开,碰见事情躲到本尊背后的胆小除开……”
    贺兰涯顿了一下,或许他发现自己除的实在太多了。
    慕星遥默默坐在一旁,咸鱼尽力面无表情不露愧色,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贺兰涯要是嫌弃,他别吃啊,明明差点把盘子都吃没了。
    贺兰涯完全不在意那些小小的事情,于他来说,慕星遥找他帮忙,他抬手就能完成,并不是了不得的事。
    他道:“总之,除开那些无伤大雅的事,你做得很好,尤其是后半段你在以为魅惑失败的情况下,虽然惧怕本尊,仍然不断以言辞斡旋。”
    她以为是生死关头,反而能条理清晰据理力争,不见之前的惧色。
    落难时更能识人,贺兰涯道:“你的潜力,比你想象中更高。”
    慕星遥正抱着一个猫扑粉蝶的软垫,柔顺如浓墨的长发遮住纤细的背部,淡紫色的衣服层层叠叠。
    咸鱼听见夸赞,厚颜无耻照单全收,其实在心里想,谬赞了。
    谁碰见快死了残了的情况不扑腾几下,她又没有那种喜欢被惩罚的独特爱好。
    不管怎么说,能成功逃脱此劫,总是开心的,慕星遥忍不住露出个放松的笑,揪了揪软垫上那只扑蝶猫咪的胡须,再抱起软垫放到自己的脸上。
    吸猫庆祝成功!
    慕星遥深吸了好几口,放下软垫忽然看见贺兰涯那个月亮上的那抹红色又缓慢、微弱地增长一点。
    她惊道:“居然还能涨,刚才那条鱼这么好吃?”
    刚才那条鱼的威力可真大,慕星遥看了眼,或许因为空碟还没收,贺兰涯能闻到香味。
    贺兰涯同样注意到这一点,他不认为是鱼香的原因,心想,只是因为刚才她描述的温馨感觉暂时还没消退。
    贺兰涯道:“根据这一次的魅惑情况,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有……”
    慕星遥开始头疼,这也太卷了,刚成功做好一件事就要开始总结反思?
    她拒绝,慕星遥连忙岔开话题,引回自己的得意菜色上:“你是不是很喜欢吃刚才那种鱼?这种鱼可是我特意问了方顺才选到的。”
    贺兰涯道:“什么?”
    慕星遥说:“你很少吃菜,菜品正好是鱼,我猜你肯定不会挑刺,所以就选了这种肉质鲜嫩、毫无刺的鱼。”
    贺兰涯不认为第一次下厨的慕星遥会知道哪些鱼有刺,哪些鱼没刺,更遑论清楚分辨每种鱼间细微的口感。
    他道:“谁给你的鱼?”
    慕星遥理直气壮道:“方顺啊,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什么鱼他都认识。”
    这里是留仙居,飘在云端上,慕星遥需要鱼自然是去找和她相谈甚欢的方顺,难道她还要飞下去现捞?
    贺兰涯眉眼瞬冷,坚如寒冰:“为什么没来找本尊?”
    慕星遥诚实道:“你又不会。”
    然而,她这句话没说完,就见贺兰涯的那团冷月上红色的色彩猛然减少,本就不多的色彩哗啦啦飞快下降,颜色开始黯淡。
    卧槽?
    慕星遥瞳孔紧缩,这玩意儿还带掉的?
    她看得叹为观止:“怎么还会掉?刚才我费尽心力的给你选的鱼不好吗?它会掉的话,会不会涨回来?”
    贺兰涯根本不说话,一副清冷厌世脸,像谁欠了他钱。
    慕星遥凑过去,毕竟她在合欢宗内也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凑近后,慕星遥发现那抹色彩很细微地上升了一点点,但完全比不上掉的幅度。
    她惊叹:“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刚才的鱼被你消化完了?你怎么吃了就翻脸?算了,我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做好了,可惜我不知道那种鱼的名字,我回去问问方……”
    话音刚落,慕星遥就见那抹色彩最后缓慢上升一小点,再“吧唧”一下掉完。
    彻底没了。
    她咋舌,心想,这玩意儿可真像灵石,涨起来慢,用的时候贼快。
    贺兰涯面如寒霜:“说完了吗,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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