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怡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看许轻递过来的画纸。
画的是一个男生,眉目干净,眼睛深邃,鼻子硬挺,脸颊的线条勾勒得十分到位。少年身穿简单的白色半袖校服,一侧还有半把吉他。
蒋怡问:“他是你的心事吗?”
许轻惊讶:“老师,您怎么知道的?”
“老师也年轻过,都是那个阶段过来的,又怎么能看不出你的心思呢?”
许轻垂着眸看自己的画。
“老师画的第一幅画就是喜欢的人。”蒋老师眼神温柔,语气中透着岁月的悲伤,“不过可惜,我们没缘分。”
“他是乐乐的爸爸吗?”乐乐是蒋老师的女儿。
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年轻时候的蒋怡爱过一个少年,她暗恋他很多年。男生是风靡校园的学霸,她只是学校里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孩,只能远远看着。
她为了能和他上同一所大学拼命努力,直到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蒋怡意识到不管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他,她才决定兵行险着去学美术,用艺术分来平衡自己文化课的不足,最后她成功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
也许是命运的倦怠,他们走到了一起,结了婚有了乐乐。
然后命运的手翻云覆雨,她爱的人身患绝症,从此与她天各一方。
“蒋老师,您后悔吗?”许轻不由自主地问。
她没有等到蒋怡的答案。
第五章
吃醋的那点小心思
TA SHI XIAO WEN NUAN
1.
自从美术班回来后,许轻心里始终揣着事。
她陪老爷子在院子里休息,坐在竹摇椅上面望着天。
“小轻,你上次不是说对你爸手里正在做的花雕椅感兴趣吗,怎么不去瞧瞧?”老爷子喜欢在院子里喝茶,就算是冬天也喜欢在院子生个炉子煮茶。
许轻拿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淡绿色的液体顺着茶壶鼻口流出,据说这是老爷子南方的朋友寄过来的顶级西湖龙井。
许轻端起茶杯闻了闻。
嗯,一股……茶味。
“怎么了,大孙女?”老爷子吮了口茶,然后轻声“啧”了一声,似在回味弥漫于口腔里的茶香。
“今天想陪您喝喝茶,看看天。”许轻故意老气横秋地说。
老爷子欣慰一笑:“还真是难得。”
许轻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还真是难得的事,画画、雕刻、游戏,甚至哪怕是和程瑶出去疯玩,都不会老实地像今天一样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望天喝茶。
“今天没和程家小丫头出去玩?”老爷子问。
许轻摇头。
程瑶最近知道了陈斗就是带她玩游戏的大神后,寒假基本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要不就和陈斗去网吧。他们俩玩得不亦乐乎,许轻不想凑热闹。
她叹了口气,吐出的白雾瞬间消失在冷风里。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摇椅上,双手揣进羽绒服里取暖。
她思绪乱飞。
明天便是去出租屋学吉他的日子,如果和往常一样,她一定迫不及待明天的到来,可是她现在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些。
自从放假之前在班级与宋时见过一面后,她总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可理喻,她信誓旦旦地对程瑶说的那些话,如今有些打脸。
她真的不在乎吗?
那为什么她看见方荷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酸涩?
她真的就只是看见他听见他就能满足吗?
如果不能,她又该怎么办?
欲望可以让人变成魔鬼,她不想让自己变成那副可恶的嘴脸,哪怕不会被人发现,她从内心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许轻,此时却像个胆小鬼一样很害怕见到宋时。
如果暂时不能面对,也许只能选择逃避。
她掏出衣服兜里面的手机,想给宋时发个短信借口自己明天有事不过去了。
好不容易打完一段话,她忽然自嘲地轻笑出来。
原来这么久了,她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许轻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汪素珍进房间看见她脸蛋特别红,给她量了体温。
三十九度,发烧了。
许轻本想吃个药睡一觉就算了,但是耐不住老爷子心疼,硬是被送往了医院挂吊瓶。
寒冬是流感的暴发期,医院里到处都是人,许轻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因为凉,她特意把羽绒服往下抻一抻垫在屁股底下。
周围充斥浓重的消毒水味,许轻鼻子堵得难受,使劲吸了好几下,引起一阵咳嗽。
“先打个退烧针吧,然后再挂两瓶点滴。”护士说。
汪素珍拿着挂号单去缴费。
护士念她名字的时候,许轻眼睛还眯着,因为发烧的原因,感觉整个身体都是浮肿的。
“许轻。”护士喊。
许轻拖着沉重的步子,晃晃悠悠地进了屋子里。
护士举着针对许轻说:“把裤子扒下来。”
吓得许轻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哈哈哈……”程瑶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我记得你小时候只要是去医院打屁股针就会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