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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霁好不容易找回呼吸,酒精一点点蚕食着狄影的理智,眼神看上去也不如刚才那般清醒,凌霁知道再过一会儿,他的影哥哥又该没完没了地“阿波次的”了。
    “影哥哥喝醉了就不是正人君子了。”
    狄影拉下脸:“谁说的?”
    “那影哥哥的手在摸哪里呢?”
    狄影脸上浮现坏事得逞的笑容。
    “谁让你刚才故意勾引我?”
    “我没有。”
    “小季子敢做不敢认。”
    他把凌霁挤到一边,在他的单人床上躺倒。
    “我的小季子真可爱,我要给时绿发私信,跟她点梗,就写你在浴室里诱惑我的段子。”
    说着还真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半天没按对密码。
    凌霁听不懂他的话:“谁是时绿?”
    “你不知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的小季子少了好多人生乐趣……”
    凌霁挨着他躺下来:“那你给我看看。”
    “别急,等我解锁这个手机,你是不是把我密码改了,怎么总输不对。”
    狄影终于输对密码,打开微博给他看。
    “喏,这个就是我说的,秋名山车神。”
    凌霁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小号微博id。
    “扬子晚报鳄,这个是你?”
    “这个名字帅不帅,”狄影此刻说话开始咬字不清,“哥有一百零八个小号,每个名字都这么帅。”
    凌霁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格式,他打开自己的微博,热评里有粉丝叫他老婆,有个人在下面回,“不许叫他老婆,他是我老婆。”
    这句话被无数粉丝在下面跟帖复读,第一个人说了个寂寞,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被后面所有块压在下面,这个人的id就跟扬子晚报鳄如出一辙。
    “梅花三弄鹿,不会也是你吧?”
    狄影酒晕泛上脸:“我就说识别度很高吧。”
    “剩下一百零六个呢?”
    狄影大方打开账号备忘录给他看。
    凌霁看着他的水浒英雄花名册,宛如误闯动物园。
    “金枪不倒鱼、梨花带雨猫、三角函数龙、白头到老翁……穿山寨jk甲?”
    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想出来这么多奇葩名字的。
    “你开那么多小号做什么?”
    狄影答非所问:“怎么样,以后谁敢在网上欺负你,哥就派大部队去替你讨公道,没有人能说得过我,所有的键盘侠在我面前都不是对手。”
    醉醺醺的狄影还不知道自己把所有小号都出卖了,依然催着凌霁去看时绿的车。
    凌霁点进他的收藏,血液瞬间涌上头顶。
    “你平时鬼鬼祟祟盯着手机的时候,就是在看这些?”
    “怎么能是鬼鬼祟祟呢,是文学鉴赏。”
    他发现更新列表里似乎多出一篇没有看过的新文,可每个方块字都模糊不清,还会晃动。
    “这写的是什么呀,我怎么看不明白,帮我念念。”
    凌霁光看一眼就觉得难为情,可狄影醉得比平时更厉害,凌霁不肯,他就胡搅蛮缠,半哄半骗地忽悠着凌霁念给他听。
    时绿这次的车是剧组车,导演半夜三更给演员讲戏,讲着讲着就开始动手示范,一边示范一边教演员如何找镜头,如何在镜头前忘掉羞耻,代入感太强,身临其境也不过如此。
    凌霁第一次像念晚安故事那样,给耍赖的小孩念主角是他自己的小黄文,熊孩子边听还要边挑剔情绪不够饱满,台词不够投入,比当导演还严格。
    熊孩子兴致上来,听有声故事不够,还要亲身演一演。
    狄影这场酒疯耍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剧组其他成员也都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醉到民宿老板下一次热情地拿出珍藏好酒请大家喝时,所有人都摇着头敬谢不敏。
    酒是好酒,可惜大家无福消受。
    狄影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彻底断片。
    他脑子里隐约还留下几个片段,凌老师在浴室、凌老师被他亲、凌老师给他念小黄文……
    总结下来后,狄影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没有一件看起来像是会真实发生的,他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到这么多离奇的情节。
    凌老师看起来也跟平时一样淡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狄影愈发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喝醉后的梦境。
    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剧组开始加班加点地布景,赶在辛导来之前,把次要的镜头拍掉。
    轮到凌霁的两场重头戏,传来坏消息,暴雪掩埋了上山的必经之路,剧组大部队被困在山脚,据当地有经验的老乡说,就算人工开路,也至少要两个礼拜才能恢复通行。
    一组紧急召开会议,空等了一天一夜,山下的人终于讨论结束,拍摄进度不能耽误,一组在山下另寻合适拍摄地点,至于山上,凌霁的最后两场戏彻底放权让狄影执导。狄影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被迫在最后关头挑起大梁。
    狄影天不亮就跑到取景地发呆,看到下雪了都没意识到。
    肩上一重,有人为他披了件斗篷,狄影回头,看见他的男主角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你在这站一上午了,不冷吗?”
    狄影这才发现下雪了,絮絮扬扬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自己的头上、身上,早就被雪覆盖了薄薄一层。
    “我在想,要怎么才能拍好这里的镜头,找不着灵感。”
    “辛导不是让人发来了分镜头脚本?”
    “是,可那不是我想象中的镜头,我是可以照着去拍,但我怕拍不出灵魂。”
    “那要怎么才能让你获得灵感?”
    凌霁随手捡了根枯树枝,走到雪地中央,随意舞了两下:“这样吗?”
    狄影眼睛隐约发亮:“你继续自由发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也许能启发到我。”
    凌霁在雪中恣意舞剑,不讲章法,也没有镜头语言,想到哪,手中的“剑”便指到哪,甚至有两次从狄影眼前堪堪划过。
    狄影眼睛一眨未眨,全程追随着他的身影,情绪越来越激动,下一次“剑尖”扫过他眉心,狄影伸手握住。
    “凌老师不愧是我的缪斯,我想到该怎么拍了。”
    三天后,辛导收到了从山上发下来的粗剪样片。
    画面中,负伤的剑客被追兵赶上雪山,体力不支,坐地休息,一只没有警觉性的雪兔把他当成树,在他的斗篷下躲避风雪。
    精锐追兵赶到,饰演剑客的凌霁在这场戏中贡献了他全片最好的打戏,人与风雪浑然一体,身上的白衣一点点被鲜血染红,眼中却丝毫没有败势。直到击退最后一个敌人,血衣剑客稳了稳身形,屹立不倒。
    屏幕前围观的人不敢呼吸,生怕气息大了会吹散这份破碎的美感。
    这个人物的选择太合适了,但恐怕也只有狄影能百分百拍出凌霁的美。
    暗处射来一支冷箭,剑客本可躲过,却在最后关头,身体朝诡异的方向移动,箭头不偏不倚射中要害。剑客跪倒后,伸出手,温柔地赶走眼前被吓呆的雪兔。
    “不错!”辛导给出很好的评价,“比我想象中的效果还要好。”
    副导演:“二组人员不齐,连武术指导都没有,能拍成这样很厉害了。好在凌霁有武戏的经验,狄影嘛,以后要是想认真走导演路线,一定大有所为。”
    辛导点头称是:“嗯,这只兔子是哪来的,看起来就像会演戏一样,配合得很到位。”
    魏昕在旁边想起来:“凌霁走的那天到处找一只兔子,好像是他养的宠物。”
    “原来是特邀演员,要是能借咱们也拍一拍就好了。”
    凌霁最后一场打戏合格,距离杀青就只剩下一场分量最重的焚屋自毁镜头。
    他这段时间,只要有时间就会接受辛毅的心理治疗,狄影特别想知道他跟辛毅每次都聊什么,为了尊重患者,他只能忍着不问。
    按照狄影的要求,如果辛毅对凌霁的心理评估不过关,点火戏份必须改成绿幕拍摄。
    最后辛毅给出的建议是,可以试试看。
    “你确定吗?”狄影不放心,当初他可是用了好几年才克服对火的恐惧。
    “我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辛毅顿了一下,“凌霁有他自己的精神支柱,也许你可以让他尝试一下。”
    最后一场戏,听说要烧房子,山上的老乡都跑来远远围观。
    凌霁手持未点燃的火把,在做深呼吸。
    狄影紧张地守在他身边:“怎么样,可以吗?要是不行,千万不能勉强。”
    火把带着轻微幅度的颤抖,接触火种。炙热的火焰瞬间点燃,火星四溅。
    凌霁后退一步,险些将手里的火把扔掉。但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尽管手抖得厉害,火把依然被牢牢攥住。
    狄影握住他的手:“别慌,深呼吸。”
    凌霁跟着他一起调整呼吸。
    “辛毅说你有精神支柱,试着想象它的样子,也可以把火把想象成它。”
    凌霁的手渐渐平稳下来,呼吸也重新找到节奏。
    他走了几步向前,将眼前的柴火点燃,旺盛的篝火将他的脸庞照亮。
    “你的精神支柱看来很好用,可这只是实验,等下你要点燃整间屋子,还要在里面待够至少三十秒。拍摄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就会前功尽弃,你能做到吗?”
    凌霁偏过头,火光的映衬下脸色依然苍白:“我可以。”
    狄影还是放心不下,小伊抱着小凹兔在人少的地方看妈咪拍戏,狄影远远跑过来,把小凹借走。
    “儿子你听好,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能力,你如果真的通人性,万一发生意外,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妈咪。这一次允许你使用能力,绝对不会批评你,就当爸爸拜托你。”
    他语气非常诚恳,小凹也不知道听懂多少,天真地回了一句:“吱吱!”
    狄影又让场工检查了好几遍灭火设备,每个灭火器他都亲自检查,确保万无一失,才给执行导演讯号。
    这是必须一遍成功的拍摄,所有人都打起一万分精神。
    执行导演跟各个环节的负责人交换过眼神,一声“action”喊得比任何一次都郑重。
    狄影把监控器搬到镜头拍不到的最近距离,手心捏着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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