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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昭昭知道自己不厚道,她现在竟然很有点雀跃。
    吴妈妈和吴兴腾死了,她没事了。
    但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许昭昭也厚道不起来。
    “我这几日夜里不回家了,别院出了这样的事,姑娘该怕了。”春云又说。
    许昭昭把绣着鲤鱼的那块布叠好,帕子不像帕子,布料又不像布料,鲤鱼也只钩了个边。
    她说:“不用,我一个人习惯了也不怕,不用来了。”
    阿辞说了今晚再见,哪怕是道别,她也要等他。
    而若真的害怕,光一个春云在她就不怕了吗?
    他们想要对她做什么,她防都防不来。
    春云还是有些犹豫,许昭昭的心却忽然多跳了几下,竟是强自镇定下来,只是指尖微微颤着,她自己和春云都没发现。
    她又把那块布叠了一遍,然后对春云道:“真的不用来,不过你现在给我去准备一桶热水,我想洗个澡。”
    春云立刻应了,没一会儿就让人搬了热水过来,并一些沐浴用的物事。
    许昭昭不太会使这些东西,于是脱了衣服往水里一泡,全交给春云来办。
    春云自小跟着爹妈在别院,其实也不算很会伺候人,她随便挑了几样香料放到水里,舀了一瓢水往许昭昭身上倒。
    水的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合适,但许昭昭还是被水流激得打了个哆嗦。
    晶莹的水珠滚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宛如珍珠白玉,连城之宝。
    春云一边拿布巾给许昭昭擦拭身体,一边叹道:“姑娘是怎么长出来这身肉皮的,怕是媱姑娘也比不得。”
    说着还往许昭昭的肩膀上轻轻摸了一把,像碰豆腐似的,生怕手重点就拍碎了。
    许昭昭长这么大很少被人这么夸过,再加上心里有很重的心事,结果一面心不在焉,一面又背对着春云红了脸。
    春云继续给她擦着,过了一会儿又说:“姑娘的背怎么绷得这么紧?是奴婢擦得姑娘不舒服了?”
    她不说不知道,一说许昭昭才发现自己自腰部往上都绷得死死的,像是一根绷紧的琴弦。
    许昭昭微微侧过头,偷偷睨了春云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好像心事被人戳穿了似的。
    她原本只露在脸上的红也渐渐往下蔓延。
    许昭昭再也不敢让春云继续服侍,怕被她看出什么,赶紧找了个借口打发春云先回去了,然后自己又胡乱洗了洗,这才从木桶里爬出来。
    这时已时近黄昏,看着渐暗的天色,许昭昭的心又多跳了两下。
    今日一天都过得飞快,也晕晕乎乎的。
    许昭昭挑了一件藕色薄外衫并一条黛绿百褶裙穿上,从柜子里拿出来还是新的,回侯府时朱氏照着许媱的份例一同给了她很多衣裙,许昭昭素日常穿的只有那几件,大多被她收了起来。
    然后等在自己房里。
    霍辞来得也很快,并没有让许昭昭多等。
    今日升了一弯新月,高高挂在中天。
    霍辞手上拿了一叠宣纸,放到条案上,用镇纸压了。
    他也不走近,离得许昭昭有些远,只站在那里说:“你要的画我都画好了。”
    许昭昭黛绿色裙摆下的绣鞋鞋尖动了动,最终没有过去看。
    她的头一直低低的,只在霍辞进来时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你要走了?”她问。
    霍辞点点头,许昭昭低着头并没有看见。
    她又说:“是该回去了。”
    霍辞听了,一时没有说什么话,隔了一阵才道:“多谢。”
    许昭昭的指尖被她自己掐着,她自己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开始飘飘忽忽起来:“你帮我把吴妈妈他们解决了,我才要说声谢谢。”
    月色不明,只有满室通明的烛火,霍辞下意识往外看了看,他的人都等在外面,他明白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拖了这一天已是勉强,朝廷因他下落不明如何且不说,如今伤势已痊愈,他随时都有可能苏醒过来。
    “许昭昭,我走了。”他说。
    还没迈开步子,许昭昭早知他要走,立刻便几步上前来,急道:“你别走……”
    霍辞笑着看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可是我必须走。”
    许昭昭急得搓揉了两下裙摆,她其实想过很多话,但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阿辞一定会走。
    她怎么留都没用。
    许昭昭想起这段时日以来的相处,她很喜欢和阿辞说话,即便他很少说话,她也喜欢。
    如果没有他在,那么她该多寂寞。
    甚至眼下怕是已经被吴兴腾得手,声名尽毁。
    她也清楚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她凭什么要求阿辞留下来陪她?
    霍辞又说:“你的麻烦也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怕。”
    许昭昭眼里忽然掉了一滴眼泪下来,她自己都猝不及防的。
    “你……可是他们……他们还会……我很怕自己只有一个人……”她勉强说完便哽住。
    霍辞哑然,他明白许昭昭的寂寞,同样也能懂她的处境不是那么好。
    眼下的麻烦是被他解决了,可是将来呢?
    但他能为许昭昭做的也仅止于此。
    他思忖着,正要再劝许昭昭,却见她浑身都轻轻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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