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些厨娘们都还在,看到许昭昭周身有些狼狈地进来,也隐约猜到了必定是太子又发难了,便不敢多问,只默默帮许昭昭打下手。
偶尔又用眼睛却瞥瞥许昭昭,昨夜的事已经传遍了,今夜看样子许昭昭又得罪了太子,这许良娣看起来娇娇弱弱又老实巴交的,怎么别人都不敢去惹的人她反而不要命了一样去惹。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许昭昭这回学乖了,不用说端现成的,连切菜都是自己的切的,只让厨娘们帮着洗洗菜,裝装盘。若是这回再让霍辞抓到了错处,大概就要被菜汤泼得一头一脸了。
她怕做少了霍辞又有新的说辞,于是仍旧还是做了四荤四素一汤,九道菜现做起来,又都是许昭昭一个人烧,这一折腾便要很久了,等九道菜做完,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许昭昭还是像上次那样,把食盒里的菜肴在霍辞面前一道道摆好,摆最后那道汤的时候,她便盛一碗出来。
因着时候实在是太晚了,许昭昭怕霍辞真的等得急了,灶上温着的都是些鸡鸭汤之类现成的,许昭昭也不敢再用,最后只好做了一道丝瓜蛋花汤。
非常清淡且没有什么难度。
反正不像会出现在堂堂太子面前的菜。
霍辞也没有接过许昭昭手上的汤,只是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许昭昭后背冒出冷汗,手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她知道绝不能在霍辞面前这样,可一双手一点都不受她的控制。
好在霍辞尝了一口之后没有说话,竟又接连多喝了几口。
霍辞放下汤匙,把目光转向其他菜肴的时候,何松见机接过了许昭昭手上捧着的碗,许昭昭知道,自己这关算是过了。
霍辞原本说饿也只是半真半假,找个由头而已,此时倒也没多少胃口,只捡了一块鲈鱼吃了,便放下了筷子。
他起身往棠梨阁寝殿而去,许昭昭赶紧跟在他后面。
“这味道倒是跟你以前给他做的很像。”
许昭昭一愣,又马上急走几步跟上去,霍辞虽然背对着她走在前面,但她还是不敢在他说这话时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生怕他连背后都长了眼睛。
可是他说的又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能把他的所见所闻描述出来给另外的人听,唯独味道是描述不出来的,即便是阿辞告诉他那些菜很好吃,可他又怎能知道那些菜到底是什么味道,竟还能对比起来?
对于许昭昭来说,这简直是诡异又离奇。
一路进了寝殿,许昭昭哪怕心里再害怕再不解,也只得先同着何松还有宫人们一起,服侍霍辞宽衣洗漱。
待许昭昭洗了澡,正踌躇着要去榻上,何松却过来道:“殿下已经入睡了,他让良娣去西暖阁睡。”
许昭昭松了一口气,似是自禁锢中一下子解脱,何松连忙朝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又悄悄指了指榻上。
床榻周围皆是轻柔如云雾一般的银红绡纱,看不清里头的人是睡是醒,许昭昭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赶紧挪开眼睛,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了。
榻上睡着的人其实亦是听见了她方才长长舒出的那口气,这一回却并未再为难她,只是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轻轻讥诮一笑。
她早先救的明明是他,可是一觉醒来,却被他占了先。
“何松,”霍辞冷冷开口,“你出去,我要睡了。”
也是因着他,他自五岁起便养成了夜里一个人睡的习惯,不要任何人在身边,更不需要女人。
而许昭昭,她竟是接触他的秘密最近的人,他本该直接把她杀了,可仅仅一念之差,他却把她留了下来,并让她进了东宫。
好将她圈禁在自己身边,慢慢折磨他们两个。
寝殿内连何松的声息都不再有,霍辞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寝殿外,何松嘱咐完太监宫女们之后并未很快离去,今夜月明星稀,他倒是站在远处檐下和霍辞的侍从伍年聊了几句。
伍年跟着太子的时间也不比他少。
“伍年,咱们殿下先前是不是认识许良娣啊?”
这个问题何松已然是大着胆子问过霍辞的,但当时霍辞也没回答他。
以何松之精明干练,怎会不察觉出霍辞的异样来。
殿下憎恶一个人,必是要让其死去的,即便不是即刻死去,也终是要好好折磨一番才令其魂断。
绝不是像对待许良娣一般,捏了她在手里,却只搓揉,不问死期。
伍年先是不说话,何松也没觉着有什么,侍从与他们太监又不一样,太监要的是八面玲珑,侍从则要的是忠心。
当然,也不是说太监就不用忠心了,若不是深深认识到忠心这一点,何松在霍辞身边活不到现在。
“那个……”伍年从沉默中开了口,舔舔有点干的嘴唇,“确实认识。”
何松赶紧朝一旁的宫女招手,让她们送茶水过来。
“怎么认识?我先前也问了殿下,殿下就是不肯说,我瞧着这也不像。”何松悄悄说。
伍年喝了茶,又道:“这个除了我,倒也有其他侍卫看见了。”
像伍年这样的侍从,话一般是不多的,但偏偏遇着何松,便要诱着他说:“嗐,这看来是只有我不知道了——倒也不见殿下和永宁侯府有什么走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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