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此、若真如此,何愁无人可用!”乔尚书喃喃道,他停下脚步,双手举起,对薛瑜郑重一揖,“多谢殿下指点。”说完,他快速告辞,回转府衙,挑灯疾书,赶在翌日上朝之前,将新的考校制度写上奏折,递了上去。
薛瑜见中年人步履匆匆,会心一笑。能帮上忙,且对方听取了她的建议,她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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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八月十四的到来,薛瑜心中没什么实感,早上流珠端着长寿面进门时,她还在为昨天说出口的算盘画制作稿,她还记得的使用口诀在旁边写了几张,准备等会与画稿一起送去给乔尚书。
葱花的香气伴着蛋香与鸡汤味道一同将薛瑜从专注中唤醒,她抽了抽鼻子,夸道,“流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殿下爱吃就好,婢子只想着,殿下年年岁岁能像今日这般好。”流珠唇角带着浅浅的笑,从自己碗里为薛瑜添了一筷子面,“福气延绵,岁岁平安。”
去年今日,原主吃的是一碗素汤面,面里没有鸡汤,没有葱花等等的锦上添花,但一样的美味。薛瑜眼眶莫名有些发潮,轻声道,“辛苦了,快吃吧。”
早上光禄寺并没有送餐食来,但食材早早送进了清秋宫,此刻清秋宫的小厨房在忙碌准备着晚上的宫宴,光禄寺的厨房则在准备十五的大朝后宴席,没一处得闲。能从激烈竞争中拿到小厨房的一灶之地,流珠背后不晓得花了多少心思。
见薛瑜神色复杂,流珠捂住唇噗嗤笑出来,“婢子何来辛苦?如今殿下苦尽甘来,晓得是给您做面,厨房嬷嬷和丫头们恨不得给您加龙肝凤髓呢。我做您身边的婢子,说出去脸面光彩得紧,不舍得给柴给水的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厨下早晚的热水也都有人看着,再不怕哪个嬷嬷来把您的东西抢了。”
她眼神明亮,显然看着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扬眉吐气,但难免为过去抱屈。薛瑜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吃吧,都过去了。”
流珠不好意思地揩去眼角湿痕,低头认真吃面。薛瑜吃完面,最后为算盘稿子收了个尾,将稿子全部交给流珠,托她跑一趟度支部交给乔尚书。
昨日结束了太常寺的训练,但早上的演武场武学培训还是不能拉下,薛瑜扎了一个时辰马步被皇帝叫起来,试了几下她的剑,才道,“今日就十六了,别胡乱跑,晚上你母妃为你主宴,少你一个人多难看。”绝口不提晚上的家宴是他提出的。
薛瑜解下皇帝要求绑的沙袋负重,低头道,“儿知晓的。”应是得应,但不出宫?不可能的。
薛琅今日入演武场有些晚了,两人又在入口碰上,薛琅见她往外走,被她的一身轻松和微笑刺痛了眼,有意挡住薛瑜去路,冷笑道,“深受恩宠很得意是吧?圣人的恩德可不好受,也得你撑得起才行。看看大哥二哥吧,三、哥。”
薛瑜笑了笑,只当耳旁风,温和叮嘱,“四弟来迟了。晚上清秋宫的家宴,别来迟才是。”
“呵。”薛琅头也不回地走了,没应也没拒绝。
但薛瑜清楚他肯定得来,皇帝难得发话要开一次宫宴,过去的嗜杀记忆在宫中老人们心里可一点没忘,怕是德妃母子背后又是埋怨她开生日宴,又气她招人眼。
嗯,给男主拉仇恨(1/∞)。
薛瑜的推断在回到小院后得到了证实,才沐浴完,就听外面的唱喏声传来,“德妃娘娘到——”
她没去凑隔壁清秋宫的热闹,正好尚衣局送来改好的衣裳,一红一青,手艺绝佳。薛瑜试过衣服,确定没有纰漏就让流珠收了起来,刚换身衣裳要出宫,就被清秋宫的嬷嬷叫走。
清秋宫四处挂起绸布灯笼,一派热闹景象,然而怎么看怎么与她这个生日主角无关。清秋宫正殿里,新送来的两盒澡豆静静放着,幽幽淡香撩拨着人的感官,林贵妃支颐靠在旁边,见薛瑜进来,弯唇而笑,显然心情极好,“阿瑜,去演武场累了吧?来,你最喜欢的葡萄,叫光禄寺专门留下的,尝尝甜不甜。”说着剥了一个放到小碟中,十足十的慈母。
无论原主不曾喜欢过葡萄,不过是曾经贵妃最喜欢吃罢了。薛瑜面上带笑,走近两步,有意惊讶道,“娘亲,这是德妃娘娘送来的礼物吗?”
“正是。”林贵妃想到德妃来送贺礼时那一脸吃了虫子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毕竟姐妹一场,她担心生疏非要人收下,我只能由着她了。晚上的宫宴不管他们赠你何物,收着就是。”
薛瑜应了一声,吞吞吐吐道,“但德妃娘娘与四殿下,似乎都不大想与我们交好。我怕、我怕给三殿下添了麻烦,可怎么办?”
“怎么回事?”林贵妃的笑意散了,声音一厉。
薛瑜将薛琅在演武场连续放狠话的事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他的不屑与恶意,看着林贵妃眉毛倒竖,被撩拨得火气上涌,默默闭嘴免得多说多错惹火上身。
本来就是这个身份惹来的针对麻烦,她才不想去为人出头,让德妃和贵妃去斗好了。
林贵妃嗤笑道,“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成日里显摆着钟家兴盛,也不见得养得聪明些,如今还不是在秘书省整那些文书古籍?没个一年两载哪能做出来,还有胆子来说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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