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雪肌膏是上等好物,却也不是瞬间能治愈伤口,立即恢复无暇的。阮烟在第三天,被喜公公传唤到御书房做事。
书房做事,不过是些端茶倒水,执笔研磨的活儿。
自从她马甲掉了之后,周明恪便变着法儿折腾她,不让她过大小姐般清闲自在的生活,虽然入宫以来,她本就没过得几天清闲自在的日子。
女红还是要学的,艺术和文化课也是还要上的,在他的御书房被当婢女使唤,也是不能拒绝的。
阮烟心累,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混球。沏了一杯贡茶,阮烟送到他的案几前去,他凤眸懒懒一掀,碰都没碰就说:“太冷了,你想让朕喝凉茶?”
阮烟一气,真想说凉茶降火,然触及他凉凉的眼神,阮烟承认自己怂了,默默转身去给他重沏一杯。
还没搁在桌上,便听见他似笑非笑,恶意满满地说道:“这么热,你想烫死朕么?”
哪里烫了!阮烟恼了,忍不住反驳:“若真是烫了,为何我双手安然无恙,仍好好端着茶杯?”
“住口,”周明恪一怒,“你还敢跟朕顶嘴!”
他站起身,冰冷的目光落在她白嫩小胖手上,忽然笑了,缓缓开口:“朕说烫就是烫了,你的手,又怎会安然无恙?”
阮烟一惊,他这是想干什么??
只听他高喝一声叫唤来人,命人烧上一壶沸水。
宫人不敢怠慢,赶忙架起小炉在一旁烧起火来,为了不让皇帝久候,宫侍两人不断添柴加大火力,让火烧得更加旺盛,以期在短时间内将水煮沸。
两人一顿急赶,为了让水快些煮沸,连脸上被浓烟熏得发黑也不顾了。
阮烟听到水沸腾咕噜噜的声音,心越跳越急,像快要撞出胸膛。
暴君他不会是要拿沸水浇淋她的手,烫伤她,不让她双手安然完好吧?这个变态!
阮烟心哆嗦着,不敢久留,慌忙道:“皇上,眼下这个时辰,我就要去国子监上课了,邓博士最是严厉,不容学生迟到。皇上,请准许我先行告退——”
周明恪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他往那咕咕叫响的铜铫子瞥了一眼,微微一笑,语气温柔体贴,“你放心,朕会替你告假,姓邓的定不敢批评你。”
真的是好贴心好感动。阮烟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崩不住了,大女子能屈能伸,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抱住他的大腿扑通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祈求道:“皇上我错了,我不敢跟您顶嘴了,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周明恪揉了揉她的脑袋,跟逗狗似的,轻轻一笑,“晚了。”
阮烟继续痛哭流涕,委屈呜咽,企图让他取消决定。
当然,哭不是真哭,泪是假泪。她向来坚韧的,怎会轻易哭泣,何况,她不敢在暴君面前落泪哭泣。
周明恪端的是冷血无情,看她一个可爱软萌的小女孩楚楚可怜地恳求,一颗心坚硬似铁,不动如山。
当宫侍缠了好几圈的巾布围绕在铫子的金属柄端,万般小心地把壶里的水悉数倒在八个加厚的瓷杯里,周明恪命令:“先取两杯水,分别塞到她的手心里。如此握持着,直到热水冷却,再换新的两杯热水。”
看那杯壁很厚,阮烟起初还能安慰自己,定然不会太烫的,再坚持坚持,冷却了就好了。
可看见宫侍抖着手接着杯子,手上皮肤迅速发红,看他们咬牙强忍,才没把杯子丢出去的时候,阮烟亦克制不住地恐惧了。
这具身子还只一个八岁小姑娘,且又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细皮嫩肉的,怎受得了这样的煎熬?
脑中闪过一念头,她转头面对周明恪,急切道:“皇上,您若是在意阮嫣,为何还要让这具身体承受不能承受的伤害?你可知,这会将手烫伤的!”
周明恪噙着笑,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惶恐焦急的小脸,淡定道:“烫伤又如何?太医院有上好的金创药,你大可不必担心。”
他简直……就是一个疯子!阮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宫侍急于摆脱那烫手的茶杯,加快脚步走近阮烟,嘴里嘶嘶叫着,迫不及待地要把两个杯子传递给她。
“不,我不要!”阮烟躲避地退后一步,心中陡然生出莫大勇气,她要逃跑。
“来人,给朕拿下。”周明恪似想不到她竟然敢逃,俊脸阴云密布。
阮烟害怕极了,跌跌撞撞地跑出厅堂,将要跨门槛而出时,嘭地撞上一堵肉墙。
她抬头,便见到司君墨温雅清隽的脸,他讶然道:“阮姑娘,你……”
阮烟像见到了救星,紧紧抱住他的一只手臂,仰脸看他,惊怕的泪滚落下来。
“大人,救我……”
第11章
司君墨最是怜香惜玉的人,见女孩哭成这样,不禁心生恻隐。
将她带到身后,他清瘦颀长的身躯挡住皇帝冰冷的视线。
面带微笑地看着皇帝,轻声说:“您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有什么烦心事,您可与臣商量,臣为君解忧。”
“让开。”周明恪好似没听他的话,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
心中狂风暴雨,怒气迸发。原来只是要逗弄这小东西,没打算真的用沸水烫她,不过是恐吓她,教训一二,叫她还敢跟自己顶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