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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他推搡出去, 用力关上门,背靠门板。
    人越是长大了,就越是怕死,或许以前她曾勇敢过, 大义过, 但现在的她, 惜命得很, 当年决意要救他的孤勇,一次就够了。
    阮烟努力说服自己,不是见死不救, 不是心狠,她有提醒过他的,让他注意周明恪布下的耳目,是他大意,是他惘顾危险,不听劝阻……
    靠在门板上,她听见刀剑碰撞的激烈声响,听到兵器刺穿皮肉的声音,仿佛已看到鲜血喷涌,汇流成小河。
    脚下阵阵发软,待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便归于平静。
    阮烟平复了呼吸,抬起微抖的手打开了门。
    庭院前,暮色昏沉,月光冷柔,撒在地上好像结成寒霜,与那血迹一起,触目惊心。
    她环视一圈,没见到人。若是死了,必是要见到尸体的。这种情形,要么谢临聪逃出生天了,要么尸体被迅速处理了。
    阮烟察言观色,见周明恪身姿清瘦挺拔,月下单薄冷清,面色不虞。再看跪在他脚下的黑衣影卫,惶恐不敢抬头,显然是事没办到,诚惶诚恐地等候降罪。
    这样看来,那谢临聪定是逃出去了。
    她站在门槛里兀自想得出神,一时没注意他的动向,待回过神来时,已发现他出现在眼前。
    他眉心紧蹙,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悦。“这么冷的天,还出来干什么?”
    他说着,解下身上暗红色的披风,不由分说地罩在她身上,脖子的系带围得紧紧的,严实得密不透风。
    周明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入了房屋,反手关上房门。
    鹤唳风声被挡在门窗之外,内室炭火轻燃,温暖宁静。
    “皇上……”
    阮烟被他放倒在床上,睁着一双黑黝黝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嘴唇有些干燥,她舔了舔,张口就想说话。
    周明恪拥住了她,骨节分明的冷白大手捂上她的唇,“如果你想问那姓谢的太监,就不要说话,朕不想听。”
    “我……并非要问他,也不是要替他求情。”阮烟低声说。只是疑惑,他明明知道谢临聪就在她房里,怎么就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她问罪?
    仿佛洞悉她的想法,周明恪抱紧了她,“朕心中已有答案。”
    “这一次,你没有再救他,没再因为别的男人而顶撞朕,朕很欣慰。”
    阮烟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可是怀疑他?怀疑他与是大内宫人有所勾结?”她还记得去年朝会,夜宴当中有人行刺皇帝,那刺客是诸侯的人,也是那个埋在宫墙内的细作的手下。
    而那个刺客,今日得到验证,就是看似文弱不会武的太监谢临聪。
    周明恪早有怀疑,甚至已调查出这谢临聪的身世背景,原来他们还隔着血债仇恨,是久远的“故人”呢。
    “他不会是那个幕后之人。朕要抓他,便是想要审问,暂时没想要了结他的性命,也正是因为没有下死手,才叫他逮到机会逃跑了。”说到这,他语气依然平静,没有因为敌人从手中逃掉而懊恼愤懑。
    这让阮烟暗暗诧异,这厮,不是以残暴,易怒著名的吗?这样沉静,感觉让人意外。于是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未曾了解过真正的他。
    “皇上很想抓的那个幕后人,可有怀疑的对象?”
    “他就在宫中,朕能感觉到,他离朕很近,几乎就在身边,是熟悉的人。”他眉峰皱起,有些烦恼费解,“但朕始终想不出来,他会是谁。”
    阮烟心下沉沉,作为看过原著小说,了解书中世界的构造的人,她当然知道,最大的反派是谁。但她犹豫着,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潜意识告诉她不能说,会破坏并改变这个虚构世界的一切轨迹,这对她来说,全无益处的。
    何况,周明恪他……并非是这本书,这个世界的唯一主角。
    她突然间明白了,原来她认为的反派并不是真正的反派,备受兄长的压制的小小可怜虫周子言,最后一路逆袭,才知这便是所谓的主角光环。
    阮烟躺在周明恪的怀里,仔细回想全书剧情,慢慢捋顺人物设定。
    阮嫣是开场就领盒饭的小炮灰。督察御史的孙女苏青禾是安然无忧,一声顺遂但排不上名的十八线女配。安如沫一直是秀女,直到周明恪下台,后宫解散,她便也不知所踪。司君墨的丞相生涯,在辅佐周明恪第十年的时候便结束了,离开大晋。而最后的两大赢家,则是成为新帝的周子言和干掉亲生父亲,成为新任镇国将军的尉迟枫……
    但目前来看,尉迟枫已经垮掉,前程被砍断,诚然这人生命途也被改写。
    就连她自己,原来该在开场就领盒饭的炮灰身份,也竟延续到现在还没下线,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阮烟谨慎地思量了一番,决定给皇帝透一点点底,她斟酌道:“皇上你可想过,那个人,会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周明恪莫名的信任她,听她这句话,还认真想了想,“与朕有血缘关系的,除了朕的二皇叔北狄王,便是宫城外万寿山上皈依佛门,成为俗家弟子的两位皇姑。”
    阮烟黑线,“你不是还有个亲弟弟,小王爷周子言?”
    周明恪摸了摸鼻子,“哦,朕倒一时没想起他来。”
    阮烟嘴角抽搐,敢情他是完全没把蛰伏在皇宫内廷的亲生弟弟放在眼里,不对……或许他早当他是个死人,从头到尾没有注意过他,所以最后才会被那不曾瞧上眼的弟弟逐下台,惊怒交加气得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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