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姜暮窈和萧五互换了个视线,决定交由更熟悉慕容迟行事风格的姜暮窈开口交涉。
姜暮窈垂下眼帘,想了一会儿应对之法,然后从容不迫地开口:“端王说笑了,昨日刚历经地龙翻身,想必北燕一方也有些忙乱,我们自然不好多添乱。”
“哦?”慕容迟扯了扯嘴角,视线在地上的云骑尸首上短暂地停留一瞬,“杀了本王的人,就是你们所谓的不添乱?真是……稀奇的说法。”
姜暮窈神色不变,“方才,此人不容分说,甫一碰面就要取人性命,总得容得下旁人反击吧?”
然而,慕容迟本就不是什么能耐心听完别人说话的人。在北燕朝堂上,哪一个朝臣废话多了,他能直接下令将人拖下去杖责,若不是还顾及些他的弟弟端王如何立足,只怕直接让云骑把那大臣杀了,都是很正常的事。
因而,慕容迟有些不耐地打断,不咸不淡道:“太吵。”
朝夕相对数年,姜暮窈知晓他的脾性,听见轻描淡写的一句“太吵”,就知慕容迟耐心已经快要耗尽,想要从此处安然脱身,只能速战速决。
姜暮窈不曾迟疑,开门见山道:“端王想要如何?”
慕容迟盯着那双眼眸,笑意不及眼底,“我要如何?怎么也是为本王办事的人,你们杀了他,我就要……”
“你们所有人的命。”
闻言,姜暮窈神色不变,倒是围在她身侧的萧五等人齐齐抽出配刀,十分警惕地把姜暮窈围在中间,摆明了若对方想要姜暮窈的性命,那得从他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慕容迟看着他们一众人防备的模样,唇边笑意扩大了些,微微抬起下巴,“不过,本王今日心情很好,不吝啬给你们第二条路。”
“只要你愿意剐了自己的眼睛,留下给本王把玩,那给你们一条生路,亦无不可。”
阿窈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他只觉得活着也没有趣味,只是碍于要帮青弟铺好路,才能了无牵挂的随之而去。日后这些耽误的岁月,倘若能有一双与阿窈极为相似的眼睛日夜相伴,也许能解一二相思。
不过,留下眼睛就好,无论对方选哪一条路,命都要留下。
阿窈已经死了,他根本不用对大齐人有任何怜悯之心。
未等姜暮窈开口应下,一旁的萧五急急出声,“不可!”
他难得带上了焦急神色,生怕身边这位主子一个想不开,真拿自己的眼睛换对方一个不知真假的承诺,即便对方信守承诺,他们这些侍卫出去后见了姜应檀,又怎么好交代!
姜暮窈对着他们轻轻颔首,示意不必心急,自己不会这么轻易信了对方。
在场众人,没有比她更了解慕容迟,他向来是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真心话谎话混杂在一起说,将出尔反尔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所以,她根本不会信对方的一个字。
一片寂静中,顶着慕容迟投来的仿若在看掌中玩物的视线,姜暮窈神色如常,“我们什么路也不选,宁愿死战到底,也不算辱了我大齐子民的风骨。”
慕容迟冷哼一声,“好有志气的一番话,也罢,等你们都死光了,本王甚至能亲手挖出你的眼睛,亦觉甚美。”
说罢,他懒洋洋地朝着姜应檀等人一挥手,命令身后的云骑直接压上,自己不再多说半个字。
见状,萧五等人没有任何犹豫,分成了两拨。除了钱虎护在姜暮窈身前,带着她往后面撤,其余人全数迎上前去,与云骑直接刀剑相向。
好在,虽然姜暮窈这方人少,但无一不是以一敌多之人,武艺在鹰卫之中皆属于上乘,再加上不知是何缘故,护卫在慕容迟身边的云骑人数不算多,因而局势一时间僵持不下。
被钱虎稳妥护着的姜暮窈,不停探看着周围,既盼着散落在这座山中各处的鹰卫能早些注意到信号,并能及时赶过来援助,又担心率先赶来的是对方的云骑,一颗心高高悬起。
另一侧的慕容迟,看着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的战局,深觉无趣又无聊,“怎么,出来一趟,你们的手脚都生疏了?连这么几个鹰卫都杀不了。”
闻言,那些云骑齐齐打了个激灵,手上用的力道瞬间加重几分,逼得萧五等人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
就在激战正酣时,一阵山风吹过,带起姜暮窈耳畔一缕青丝,恰好半遮住整张脸唯一露出的眼睛。她不作多想,本能地抬手撩起那碎发,中指与食指并用,随意将之撩到耳后。
而一直盯着姜暮窈的慕容迟,看到这个动作后,下意识眯了眯眼。
那是……
定神看清之后,慕容迟原本黯淡如一滩死水的眸子,忽而一点点的由内而外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他这一生唯一的光。
此时此刻,在众多云骑压阵之下,萧五等人左右掣肘,难免有好几个漏网之鱼突出重围,径直往姜暮窈那处而去!
钱虎功夫虽好,但也经不住数人围攻,遑论还要保护身后的姜暮窈不受伤,怎奈何对方偏偏瞅准了姜暮窈这处漏洞,每一招每一式都向着她而去。
看着北燕引以为傲的弯刀高高悬在姜暮窈头顶,慕容迟肝胆俱裂,疾声大喊:“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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