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她同兰娘下山去长安城里调研,沿着朱雀街,将东西两市瞧个遍。
传闻东市有二百个行当,酒肆、笔行、琵琶馆,将长安城里的吃喝玩乐尽收于内。
传闻西市才是人间烟火繁盛处,火晶柿子、胡饼、葡萄酒,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不卖的吃食。
有时去道观的看烧香的人所祈为何。
有时还要爬到山顶上去冥思苦想一番。
半月后,李玄玄将所有计划从新誊写在一张崭新的宣纸之上,她抬起宣纸,对着阳光照了照,薄如蝉翼的纸上,写着墨迹刚干的簪花小楷,她满意的笑了。
恰在此时,兰娘拿着装满各色蔬果的菜篮子,推门而入,“公主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李玄玄冲她招招手,“来,兰娘。”她将宣纸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平铺展开,道:“以后呢,我要做这些个事业,你就是我的私人助理,嗯,就是帮手的意思,我带着你赚大钱。”
兰娘近来瞧着公主比先前十多年都开心的多,笑脸也多了许多,心道总是这样才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心中不免开怀,忙迎着看了上去。
只见宣纸上写着:
一、拆婚:俗话说的话,拧拆十个婚,不拆一个观,提供合情合理、名正言顺的拆婚解决方案,支持自由恋爱,促进大唐和谐。
二、道谈活动:承接各类道学、玄学、佛学、读书、作诗、清谈活动,顶级茶艺、私密空间,精致茶点,论道、品茗、插花、看书活动策划,一应俱全。拒绝密谋篡位、红杏出墙私会。
三、温室大棚技术:使长安四季有花有菜,让大唐儿女营养均衡起来。
兰娘自小陪着公主,是识字的,可看了半天仍是觉得奇怪,“公主,这些字兰娘各个都认得,但是拼一起,不甚懂是什么意思。且俗话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么?”
李玄玄神秘一笑,似是与她猜谜:“你看芙蓉观里,好些信男善女来算命、祈福、捐功德的,你可记得,此前我们去观察这些人,他们都求什么?”
兰娘细细想来,说道:“求荣华富贵、求康健顺遂、求金玉良缘、……大抵……此类吧。”
“嗯,这第一呢,荣华富贵天上掉不下来的,得靠自己挣前程的。这第二,康健顺遂,也就是求长寿和平安,这两者多数都是顺其自然的事,人为努力也是费劲。但是你说的这第三条,金玉良缘,为何人们来此处求呢?”
这个兰娘清楚的很,早先同公主在各个王府借宿的时候,她瞧见的多了去了,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由不得自己做主,许多姻缘错了,怕一辈子便注定了。”
“对,我发现我家兰娘聪明的很。因为如今这世道婚姻大事,适婚男女做不得主,所以只能求助神明了。但你也晓得,观中摆的玉帝、王母、观音、天尊要管这么天下间多少的信徒呢,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对吧?所以我们来帮忙呀。”
“怎么帮?”
李玄玄似是揭晓答案,充满成就感,“对已有婚姻不满的,我们来拆婚。只要男女双方你情我愿,我们本着解决问题,咳咳,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帮助他们去追求自己心目中更好的姻缘,这不好么?”
兰娘抬头看了看李玄玄,虽然这话说的违背纲常,可公主却是想人之所不敢想,她觉得公主在发光一般,“公主,你果然非寻常女子。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觉得若人人可以追求自己心中更好的姻缘,那世上便少了许多痴男怨女,这的确是一桩好事。”说完,她似想到了什么,垂了眉眼,有些木讷。
李玄玄明显瞧出兰娘眼中的不悦,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刚下山去买菜,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若有人欺负你,你不必忍,我再不济,也可护你周全的,你且说说,怎么了?”
这事与兰娘无关,可公主说出这番话来,兰娘更替她不值了,这般如花如玉,心底及善的公主,怎能受如此之辱呢,兰娘心中难过,眼间淌出泪来,“公主,在山下听了些话,我说了你可莫要生气。”
“但说无妨,此间的飞短流长,伤不到我的。”
“那宋长松大人似是得罪了什么人,向圣上告老还乡了。圣上念在他曾为太子老师,许他回乡养老。”
“宋大人是谁?”李玄玄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四郡主李敏,先前许的那人家。”
“哦。告老还乡是善终啊,蛮不错。那与我们何干?”
兰娘不禁叹气,“傻公主啊。我们自知你与宋公子无染,是着了四郡主的算计,可这事横竖都说不清了。若……若你还可以嫁给宋公子,往后日子过好了,别人只会说你们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先前那扇子也不过是定情信物,慢慢也就没人嚼这舌根子了。本来宋大人虽然只是五品文官,可是他曾教太子习经学道,宋公子若还在长安,是可以沾光不少的,可宋大人带着孙子回扬州了,那在长安这份前程也就没奔头了?我这么说,公主可明白?”
李玄玄一字一字的认真回答:“与我何干啊?”
兰娘索性说的更明白些:“你若嫁给宋公子,其实是好的。但是他眼下要离开长安,那你二人就没缘分了。且,你以后,会因私藏宋公子折扇这事,在长安更找不到好郎君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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