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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蠢的,不会因那宫人一句话便以为这些画像当真是裴珩授意送来的。
    她只是担心,许是昨日国恩寺一事,又或是沈宝蔻之事叫裴珩受了牵连,皇帝这是以为自己对裴珩来说珩重要,以为这般便能也叫裴珩痛上一二了。
    可是事实呢?
    谢幼萝望向帘外的方向,脑海里浮现出许多裴珩迈着长腿,阔步朝自己走来的场景。
    耳侧夜风就着窗隙钻了进来,秋日的风拂在面上,略带几分凉意,让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晋州山林中,两人曾在风中唇齿相依的画面。
    太多太多两人一点点彼此贴近的回忆,以至于她想,事实应当是,曾经这个男人为了裴荀照拂自己,后来对她应当了动了一点心思吧。
    她知道她是地上的一根杂草,他是天上流转的白云,他们之间隔着世家贵族眼里无法跨越的沟壑。
    可是如果——谢幼萝没有继续想下去,事到如今再次揣摩裴珩的心思实在叫人费神。
    她眼下只想确认一件事,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不用皇帝用这画像让她离开裴珩,她自己会离开。
    这样他在旁人眼里,便再也没有软肋了。
    她亦不用总是纠结这件事,可以了无牵挂的回到晋州。
    “碧云,去看一下三爷现在何处。”
    两人闹这别扭,碧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早就从白越那里打听了裴珩的行迹,就等着谢幼萝开口了,于是道,“奴婢方才出去,见白越正往三爷书房方向去,想来是在书房内,姑娘可要现在便去?”碧云说着取下了披风,只是才转了身,便见方才还躺着的人已经起身出了房门,她哎呦一身抱着衣服紧紧跟上去。
    谢幼萝过去书房时,白越正从里头出来,见她来了与碧云对上一眼,上前笑道,“谢姑娘,三爷刚就在里头,您进去吧。”
    “多谢白侍卫。”谢幼萝说完上了台阶推开门。
    屋里窗户没关,烛火摇曳着。
    男人背手立在窗前,听见动静也没回头。
    谢幼萝出来的急,穿的单薄,此刻那徐徐夜风,叫她不禁缩了缩肩,她深吸口气,缓步走过去,弯身道,“阿萝见过三爷。”
    她许久未这般规矩循礼了。
    那侬软的语调听在耳内分明该是极舒服的,可不知怎的,裴珩觉得这几个字细品起来,叫人心里生了几分不舒坦来。
    她不该这样客套守礼,她应该如之前那般见了自己浅笑着唤自己一声,三爷。
    裴珩抬手在额前摁了两下,宫里那事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放在心上,皇帝只说让她挑,寻个由头说挑不中便能应付过去,这么久了,莫非这人还不信自己处理不了这件事?
    又或是,她当真存了想要嫁人离开的心思?
    谢幼萝见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自己,于是再走的近些,将沈宝蔻交给自己的锦囊拿了出来,道,“三爷,这是沈姑娘让我交给你的,她说,想让三爷替她送到萧掌印手中。”
    原来是为了旁人的事来找自己。
    裴珩暗自发笑,终于转过身将那锦囊接了过去,“他们的事,你都知道了?”
    谢幼萝点点头,“嗯,阿萝很羡慕他们,但是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羡慕?裴珩挑了挑眉,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娇俏的脸庞,似乎是冷着了,鼻尖微微泛红,他合上了窗,边道,“怎么说?”
    谢幼萝却笑着摇摇头,“三爷不会懂的。”
    他不会懂,她羡慕沈宝蔻和萧辞的两厢情愿,哪怕攸关生死,也要彼此奔赴着。
    裴珩的确不懂,萧辞蛰伏多年,最后到底因为一个女人放下了自己背负的所有仇恨,细想或许是好事,这些年萧辞表面风光,大权在握,但心底备受煎熬,他都看在眼里,如今从仇恨里解脱,却又因为女人身陷牢狱——
    他和萧辞不同,在旁人眼里他是天之骄子,没有那些无可奈何,他不需要运筹帷幄费尽心机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裴珩以为谢幼萝是在担心沈宝蔻,这人的朋友不多,能与沈宝蔻交心,实在难得,“萧辞自有法子解脱,至于沈宝蔻,她亦有她的法子。”
    谢幼萝想起那日沈宝蔻忽然装疯,心下了然。
    她抬眸望向裴珩。
    男人的唇微微抿着,那双她试图一次又一次望进去的眸子依旧沉的深不见底。
    她无数次渴望在这双眸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退缩了,于是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书房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谢幼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怎么这时候又止步不前了,来之前不是就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大概是害怕吧,害怕那个结果与自己所想相背。
    这般胡思乱想的功夫,她扫到裴珩桌案上那一挪书画。
    这是今日宫里送来的画像。
    有几幅被人打开,两两交叠在桌案上,谢幼萝心思微动,朝桌案走了过去,细细打量着这些画像。
    裴珩眼底微动,俊脸渐渐沉下去。
    夜风拂过窗牖,许是他方才没有关严实,竟劈出了一道缝隙来,皎洁的月色从缝隙里蹿进来,屋里的烛火为它染上一层晕黄。
    而谢幼萝恰好笼在这抹朦胧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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