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俞安愣住了,自己与白芨早已不是政见不合那么简单了。白芨以一己之力搅浑了大启的水,害得自己和栖儿来到异国他乡,她是东隅的英雄,是大启的罪人。
如果她只让俞安留下,告知自己有话说倒也无妨。只是用了陪陪这个词,竟显得微妙了。
碍于白芨的身份,俞安不能拂袖离去:“不知怡妃娘娘有何要事?”
“倒也不必非得要事。”
白芨用一种悲悯而忧郁的眼神看向俞安,嘴角微微向下,硬憋出了一丝假笑:“从前我看不起任何人,怎知今日最可悲的,竟是自己。”
“你们把这儿收拾一下,俞少卿请正殿坐吧。”
她用手指了指正殿的方向,俞安跟着走了进去,待白芨坐下后,也跟着在客座坐下。
“俞少卿瞧瞧本宫的手。”
白芨突然抬起手,手背朝上,五个指头上都戴了护甲,长长的能当签子用:“本宫的手是不是比从前嫩了许多?”
有病吧???
俞安看着白芨,她陶醉的看着自己的手,像个疯子一样。
“俞少卿归为大启的淑妃,也戴护甲吗?”
“……”俞安无语的摇了摇头,迟疑了几秒才回道:“被封妃的第二天就来东隅了,俞氏没有这个机会。”
“真的只是没机会吗?”
白芨问俞安,但更像是自言自语,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俞安跟前,一把抓起了她的手:“俞少卿啊,你看看你的手,又要下厨,又要随着桓宇澈行兵打仗,多年的老茧还在,多么粗糙啊!”
白芨的种种怪异行为令人不适至极,俞安终于忍无可忍将手抽了出来,向后退了几步,两人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不知娘娘留俞氏,究竟有何用意?”
“用意?没什么用意。”
她一个接一个的取下了手上的护甲,十只手指,没有一只留着长指甲:“本宫从未蓄过指甲,就连弹琴都用义甲,为何要带护甲?”
“俞少卿,你知道是为何吗?”
看俞安摇了摇头,白芨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本宫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女人,貌美通曲艺,懂兵法会武艺,本宫毁了大启凯旋而归,是东隅的救世主,纵使满宫唾弃,他也不得不给本宫一个位份。”
“而本宫竟傻傻的以为,是因他喜欢我。”
见她这样,俞安突然想起了桓宇澈。桓宇澈亦是如此,把自己当做他的一枚棋子,事事利用,他真正爱的只有他自己。
“你知道吗?满宫之中,没有一个女人需要戴十只护甲,唯独本宫要戴。”白芨的眼神再次虚无缥缈起来:“从大启回来数月,皇上只来过长乐宫五次。”
“他好言之凿凿啊,说前朝后宫都忌惮本宫的乐伎身份,怕蛊惑于他才不常来,本宫竟也信了。而就连侍寝,他都不让本宫取下护甲。”
俞安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放在一旁桌边的护甲上,与其他护甲不同,它的尾部是圆的。
“而且每一次的侍寝,竟都需要提前两个时辰沐浴更衣。这不可怕,可怕的是,竟还要本宫□□的走进他的寝宫。”
……
这些事属于私事,就算白芨好意思讲,俞安也不好意思听啊。她低下了头,有些无所适从。
“本宫以为这是规矩,可直到前几日才知道,只有本宫如此。”
“俞少卿,你能不能告诉本宫,本宫到底该怎么办?”
俞安漠然的看着白芨,她眼中无泪,却满是绝望。而俞安,嘴角缓缓露出了一抹微笑:“这是你的报应。”
“因为你,辞律王府数百人被杀的只剩下不足十人。我相信如果他们活着,你如今的日子,是他们此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你没有资格说苦。”
俞安一字一顿道:“我和栖儿来到东隅也是拜你所赐,如果我们死在东隅的领土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不是威胁,是俞安的真心话。很多次午夜梦回,她都看到元婧抱着叶彬腿虚弱的对自己喊夫人快跑。
自己想要带她一起跑,她却早已成了叶彬的剑下亡魂。
“怡妃娘娘还有事儿吗?”
俞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我们确实一起在大启生活过,但那不是你的家。”
“确实不是我的家,我也不屑活在那里。”
白芨并不意外俞安说这些话,刚才的悲悯神情突然消失了,看着俞安反唇相讥道:“你知道那日去大启为你取琴,为何要取苏翎溪的那一把吗?”
俞安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
“因为她死了。”
为何?
这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俞安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苏翎溪是带着些抑郁气质在身上的,却没想到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就没了。
“去大启一趟,本宫可真算是听了不少好戏。”
“而且俞少卿知道吗?死的不仅是她一人,还有迎律王、范毅和苏渐鸿。”
“什么?”
连桓宇滺也不在了?
若说苏翎溪的死有迹可循,那桓宇滺也不应该呀。他十岁了,正是少病少灾的时候。太后还活着,桓宇澈是皇帝,护着他的人都在,为何他说没就没了?
“俞少卿还是坐下,让本宫为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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