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禩就在旁边,眼看着齐苏勒戏弄的目光,不由有些许的头疼,顺手扶了一把嵇曾筠,没有让他出丑跌在地上。
多谢八爷!嵇曾筠稳住身形,连连对云禩拱手。
云禩一看,自己只是扶了一把嵇曾筠,嵇曾筠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涨了不少,这一把扶得值了。
众人在杨河台的领路下前往河边高地,放眼望去一片汪洋,大片大片的农田房舍,全都泡在浑浊的河水之下,可谓是满目苍凉。
这附近应该是最富裕的农田,挨着河水,利于灌溉,本是先天优势,哪知道浑河突然泛滥,最富裕的农田全部被淹没,连同百姓的希望一起。
因着杨河台胆小怕事,隐瞒灾情不报,泛滥的河水一直浸泡着农田和屋舍,露出的屋舍尖顶上已经生出了一圈青苔,十足扎眼。
胤禛板着脸,一句话没说,不过云禩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四爷一定十足生气,因为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变成了一个黑色的耷拉着嘴唇的小脸,旁边还有一个类似温度计似的标识,只差一点点,温度计就要爆炸了。
胤禛寒着声音,道:去那边看看。
众人又跟随着胤禛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便看到一群难民,低垂着头,慢慢的行进着,一个个骨瘦如柴,满面的麻木,佝偻着腰身,一点点的走着。
因着云禩和胤禛来的突然,今儿个一大早又突然来河边巡查,杨河台根本没有准备,没来得及美化自己的政绩,也没来得及清理灾民,所以众人眼前看到的,都是最真实的灾区。
灾民们踉跄前行,咕咚一个年纪大的老者跌在地里,旁边的灾民们用冷漠而麻木的眼神盯着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又麻木的移开,仿佛那不是一个老者,而是一滩从浑河洪水中冲上岸的烂泥。
老人家!嵇曾筠是个热心肠,大步跨过去扶起地上的灾民。
日前他才被难民刺伤了眼睛,竟是记吃不记打,又开始多管闲事起来。
云禩和胤禛也抬步走过去,帮忙把老者扶起来。
胤禛道: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往何处?
往何处?老者的嗓音好像沙哑的老树皮,颤悠悠的重复了一句胤禛的话,眼神呆滞的道:去没有灾祸的地方儿。
胤禛又道:你家在何处?
老者的目光更加呆滞了,慢慢抬起手来,极慢极慢的指了一下被河水淹没的方向,缓缓的道:家?没家了。
其余的灾民看向他们,因着看到云禩胤禛几人和杨河台走在一起,料定他们也是大官,当即冲过来,咕咚咕咚跪了一片,磕头道:官老爷!给点吃的罢!官老爷舍点吃的罢!
灾民们骨瘦如柴,匍匐在地上,潮水一般此起彼伏的磕头,云禩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叮!
【任务六:开仓放粮,亲手为难民做饭舍粥!】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1种;农田3块。
云禩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左目眼皮,空间系统又触发了新的任务,这次是让云禩亲自为难民做饭舍粥,还会额外奖励农田三块。
随着云禩做任务,空间不断升级,可种植的作物也解锁了不少,甚么水稻、草莓、土豆、西红柿等等,但是农田一直只有一块,已经渐渐不够用,这个任务奖励农田三块,倒是可解云禩的燃眉之急。
再者说,便是没有这个任务,云禩也不会放着这些难民不管的。
他侧头对杨河台道:杨大人。
奴才在!杨河台赶紧应声。
云禩道:立刻准备粮食,开仓舍粥。
准、准备粮食杨河台言辞有些犹豫,分明今儿个难得没下雨,他的补子袍却湿了,仔细一看原是汗水浸湿的。
杨河台流汗如水珠,擦了擦额角,支支吾吾的道:回八爷的话儿,不是不是奴才不想放粮。
胤禛没空听他支吾,道:说。
是是,杨河台但凡听胤禛开口,都会吓一个激灵,赶紧回话:浑河发洪的时候,把、把粮仓也给冲了,当地的粮食都都泡了泥水,没了!
杨河台继续哭穷道:不瞒二位爷,若是粮仓还有粮食,奴才也想拿出来接济百姓啊!可是可是真的不是奴才不办事儿,是粮仓没了,都没了啊!
粮仓没了,云禩幽幽地道:我看杨大人家里的粮仓还有呢?
奴才家、家里的?杨河台还在哭穷,突然住了声,磕磕巴巴战战兢兢,没成想八爷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这不是割肉么?
杨河台搪塞的道:奴才家长的确的确还有些粮食,可、奴才
一看便知,杨河台并不想把自己家中的粮食拿出来,毕竟那是杨河台自己的,杨河台哪里有这般大公无私呢?
云禩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杨河台,知情不报,光是被洪水冲走的百姓便过千人,不瞒您说,皇上正在御驾灾区的路上,等皇上一到,杨大人您猜猜,皇上会怎么处置您呢?
奴才这就开仓!这就开仓!杨河台吓得浑身汗毛都站起来了,哐哐叩头,也不管地上的泥水了,磕的泥水飞溅,极力表现着忠心:奴才立刻!立刻开仓放粮!一粒米都不留!
杨河台立刻去准备粮食,割肉一般将自家粮仓打开,胤禛一看那些粮食,脸色登时便落下来。
杨河台生怕四爷发怒,立刻道:四爷息怒!四爷息怒,这这真真儿是奴才全部的粮食了,一个子儿都没有窝藏啊!
杨河台家里的粮食都是好米,色泽也好,看起来新鲜,一看便是富贵人家食的,但问题也来了,粮仓里的这些米,恐怕根本不够难民食的。
浑河遭灾,那么多难民,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舍粥,一旦传出开仓放粮的消息,难民涌来,供不应求,很容易激发民愤,到时候得不偿失。
这些粮食,说顶天了,最多最多够半天的舍粥,再多也不能了。
胤禛冷着脸,道:把咱们随行的粮食也拿出来。
众人一路来到灾区,随行也带了粮食,不过他们遇到兰英之时,已经分了不少粮食,此时没剩下多少。
随行的粮食和杨河台的私粮加起来,还是远远不够,根本不够这庞大的难民数量,简直是天方夜谭
云禩眯着眼目,脑海中一动,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种田空间,是了,杨河台没有粮食,便宜四哥没有粮食,然
自己有。
云禩眼下最不缺的就是粮食,空间已经解锁了水稻种子,云禩可以种植大量的水稻,处理之后便可以做成粥饭开仓放粮。
云禩沉吟了一番道:我有法子。
他说罢,不等旁人发问,立刻转身便走,进了自己下榻的屋舍,嘭!一声将门关闭。
左右无人,云禩点击进入空间,四周的景物变化扭曲,河台宅邸的屋舍消失了,阴郁的灾区天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的桃花源。
沙沙沙
云禩的衣摆扫着地上的青草,迈开大步走到自己的农田之畔,虽目前只有一块农田,小是小了点,但好歹农田的种植速度相当喜人。
云禩手脚麻利,立刻开始种植水稻,将种子洒在农田里,随着叮一声提示音,水稻快速成熟,云禩又开始收粮食,一键加工,水稻变成稻米。
云禩反复着撒种、收割、加工的动作,不断的重复。空间里天气温和,四季如春,若是不劳作这个温度刚刚好,但是云禩不停的撒种收割,很快便觉得热乎了起来,微微发汗,自己的袍子也碍事儿的紧。
云禩干脆把外袍一脱,只剩下里面雪白的贴身中衣,并不宽大,合身的紧,这就方便了不少。
云禩很豪爽的将袍子扔在一边,哪想到正好扔在了来人身上。
又有人走入了空间,不必说,除了云禩的空间共享者胤禛,还能是甚么人?
胤禛堪堪走过来,便看到一样物什迎面飞过来,下意识伸手一接,没成想竟然是一件男子的袍子?
胤禛顺着袍子飞来的方向仔细一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爷,眼皮难得一跳,八弟只着中衣,正挥汗如雨的劳作。
就差赤膊上阵了。
胤禛面色微微有些无奈,将袍子顺手叠起来,叠的一丝不苟,搭在旁边的桃树树枝上,这才走向云禩,淡淡的道:便知你在此处。
云禩都没抬头,仍然一条龙快速撒种收割,笑道:四哥既然来了,一起么?
一起甚么?胤禛道。
云禩终于抬起头来,他刚刚撒种完毕,拍了拍手上的土,唇角一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吐出几个字儿:脱衣裳。
胤禛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好好儿说话。
自是好好儿讲话。云禩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道:弟弟如何没好好儿说话?四哥都想到哪里去了?你的袍子这般宽大,如何劳作?既然四哥来了,便哪里也别想走,快把碍事儿的袍子脱了,你我一起劳作,收粮食的速度还能快些个,难民还等着食粮呢。
胤禛若有似无的叹口气,劳作?
想他这辈子甚么样的稀罕事儿没做过?独独没种过田
堂堂四贝勒,未来的雍亲王,未来的雍正皇帝,眼下却要弯腰耕种,说出去旁人都不会相信。
胤禛的头上又冒出了文字泡,这回的表情是一只小黑猫,小黑猫捯饬毛线球,毛线球很快被捯饬的乱七八糟,可见便宜四哥此时此刻纠结的心理了。
云禩催促道:四哥,磨蹭甚么。
说着,指着地上的农田,道:我撒种,你收粮食。
胤禛吸了一口气,把心一横,道:开始罢。
胤禛虽然妥协了耕种,但衣袍不能乱,做了那么多年的九五之尊,胤禛还是要面子的,皇上的架子要端稳。
云禩也没强求,反正重点不是脱衣裳,而是种水稻。
云禩在前面撒种子,胤禛在后面收粮食,两个人一前一后配合的天衣无缝,果然效率便是比一个人快了翻翻。
胤禛起初还端着偶像包袱,过了一会子,空间里实在太过春和日丽,这般劳作下来燥热的紧,衣袍又宽大碍事儿,弯腰收割粮食之时总是踩到衣摆。
种田都种了,还在乎衣袍么?胤禛干脆解开衣带,也学着云禩的模样,把外袍脱了,挂在桃树的树枝上,又开始收割起粮食来。
空间里作物长得本就快,且空间里的时间与外面是不同步的,身在空间之中是不会产生时间流动的,换句话说,云禩和胤禛虽然在空间里从天亮种水稻种植到天黑,其实对于空间外面的人来说,还没有一眨眼的光景。
云禩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总是低头撒种,突然一抬头竟有些眩晕,险些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啪!胤禛见云禩倒过来,一把扶住云禩。
云禩笑了笑:多谢四哥。
胤禛没说话,却眯着眼目打量云禩,好似在探看甚么。因着云禩已经掉马过一次,都怪便宜四哥太过精明,云禩突然被这般打量起来,心中一突,难道后悔药不灵光了?
事实证明,云禩委实多虑了,胤禛抬起手来,手背搭在云禩的额头上,道:你脸色红的紧,怕不是害了风寒?
云禩没做一回事儿,笑道:风寒?如今已经是三月见四月的天气,还能害甚么风寒?无碍的,是耕种累的,有些燥热罢了。
胤禛点点头,没再多说,道:这些个粮食,足够了。
云禩将所有的水稻利用系统一键加工,变成稻米,然后将小山一样的稻米装进空间背包里,如此以来随身携带巨量粮食,也无需吹灰之力,十足便宜行事。
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忙叨一圈儿,这才从空间中脱离出来。
吱呀
云禩的房门首先打开。
他方才说自己有法子,匆匆离开进了屋舍,旁人也不知他到底想的甚么法子,老九是个急性子,坐立难安,心里仿佛揣了一只毛兔子似的,片刻也不得踏实,实在忍不住,便大步走到八哥的屋舍门口,刚要拍门
房门突然打开,云禩走了出来。
老九胤禟一脸吃惊怔愣,眼眸好像生锈的螺丝,艰难的拧动着,一脸迷茫的道:八哥、你的衣裳呢?怎么这么一会子把衣裳脱了?
云禩低头一看,坏了,衣裳在空间里,刚才忙晕了头,光顾着收粮食了,便把衣裳忘在了脑后。
老九胤禟还未吃惊完毕,便看到云禩身后还有一个人影,他的眼眸更是睁大,仿佛在比谁的眼睛大,比方才更加吃惊百倍,不,千倍,结结巴巴的道:四四四四四哥,你你你怎么在八哥房舍里?还衣裳也脱了
云禩回头一看,好家伙,真真儿让八风不动,犯事儿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云禩也想感叹一声好家伙,便宜四哥怕是走错了空间门,怎么从自己的空间里出来了?
而且胤禛方才帮忙耕种,也脱了袍子,同样把袍子忘到了脑后勺十八圈儿去,如此一来
八爷急匆匆有事儿离开,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子屋舍门打开了,八爷衣冠不整,屋里还平白多了一个同样衣冠不整的四爷
怕是看在老九眼里,眼前的情况有些许的怪异。
云禩轻咳一声,眸光微动,打算搪塞一番,哪知道胤禛倒是干脆,直接嘭!一声将舍门关闭,把老九关在门外,阻断了他吃惊探究的目光。
云禩回头小声道:四哥,你怎的从我的空间出来了?
胤禛平静的道:不小心走错门了,空间门生的都一样。
毕竟是一个空间,两个共享者,空间门都是配套的,的确生的都一样
两个人又回了空间,把袍子拿回来,这次再三确定,胤禛和云禩走了不同的空间门退出空间。
吱呀
云禩的房门第二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