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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浑浑噩噩,昏沉度日。
    天上仙人们,不管在这场资源争夺战里吃了多大的亏,也得把血水往自己肚子里吞,皮笑肉不笑地恭喜别人,赢得妙啊。
    顾宴起身离开,后面跟了一大帮子人。
    族人期待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什么真神下凡、天道化身。
    而他恍惚地想着,我的红尘呢。
    第134章
    程陨之一觉睡醒,还觉得自己心中惊愕感尚未散去,眼前朦胧,像是今天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他下意识坐起身,盘腿修炼,发觉经脉仍和之前一样,被石头般的灵力压的沉沉发坠。
    他微不可闻地叹息,转头看向床沿,那里趴着一只小童,正安安稳稳地睡觉呢。
    程陨之笑了笑,特意凑过去,用自己的一缕头发戳了戳小童的鼻尖。
    风车努努嘴,似有痒意,扭过脸,翻了个身,一把搂住他的手腕。
    他头上那个没扎好的揪揪东倒西歪,活像只毛茸茸的小球,惹得程陨之手痒痒。
    以往这个时候,他定然伸手招呼上去了。
    然而昨天夜里,风车陪他试了好久的招,还运气助他打通经脉,早日恢复灵力,一直折腾到了半夜里,今天若要这么早起来,小童肯定眼下要挂两个黑圈了。
    程公子自行掀开被褥,下床来把小童抱起,放到床上去。
    果然是累坏了,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还在他怀里打着小呼噜。
    程陨之忍了又忍,往他脑袋上轻轻招呼一下,便拿起桌边长剑,去了院落之外。
    此时,天边尚未泛起鱼肚白。
    竹林瑟瑟萧萧,莫名一股寂静,满林子的竹叶也都沉默地垂下,不发出多余声响。
    程陨之默不作声地抽出长剑,随手翻了个剑花,往前一刺。
    剑气飞出,而同样的反力也作用到了他身上,震得程陨之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剑。
    若他仍身负元婴,这点反力,简直就是毛毛雨;然而他跌落筑基,现在又是半点灵力不能动弹,根本与凡人无异。
    昨天夜里,他也这么试探,被风车一手拦住。
    小童板着脸,但泪花还是不由自主地从他眼角涌出,泪汪汪的。
    之之,他道,你的伤没好,就先别动灵力好不好。
    看着他被剑气震伤,风车揪了揪自己的袖子,恨不得扑上去,把程陨之手里的剑折了,一段一段地融掉,好叫它不伤害之之。
    程陨之默不作声,试了以前几个剑招。
    若是之前的他,信手拈来,然而这次却
    想到这里,程陨之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不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没有修为,孤家寡人,去哪里都好。
    也没谁会期待他继续往下走去,就算是遇到喜悦的事情,也无人可以分享。
    不对,师哥还在鬼蜮呢。
    程陨之举起长剑,光洁的剑面划过银痕,映出他的倒影,和他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提升境界,杀进鬼蜮,将他的师哥救出来。
    哪怕他是魔修,那他们师兄弟从此隐居山林,再不见人,自然也无恶可做,自然不成魔。
    想到这里,道修有些摇摇欲坠,长剑下指,支撑自己。
    修为恢复无望,还能救人?
    痴心妄想吧。
    他重新执起长剑,挥劈眼前的竹子,不算粗壮的竹竿,竟也好几下才堪堪砍断。
    一片竹叶簌簌下落,从他面前刮过。
    程陨之后退一步,没听见有人寻来的脚步声。
    风车循着动静,跌跌撞撞找到竹林,挥开植被遮挡,看见程陨之长身玉立,站在竹林中央,长发顺滑垂落,背对着他。
    他刚想喊人,却见他认认真真地使剑,磨炼从小的基本功。
    挥、劈、砍、刺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招,只有天下剑修的基本功。
    程陨之听见后方有来人的动静,他收剑回身,脸上立刻挂起笑容:风车!
    小童板着脸,走上前去,也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抽出长剑。
    他认真又大声地说:之之,一个人练剑有什么意思,我跟你一起练!
    程陨之一怔,笑道:不用。小孩子家家,回去多睡觉,多睡觉才能长高。
    他笑眯眯地弯下腰,比了比自己和风车的身高:喏,你要是不多睡觉,以后一直这么高怎么办?
    风车心想,他诞生之初,就不能再长高,哪还需要睡觉长高的偏方来治。
    他道:之之才是,明明才睡下,现在就起来了。之之才该回去睡觉。
    程陨之脸上笑容逐渐变淡,轻叹一声:刚才做了个噩梦,睡不着。
    风车疑惑:噩梦?
    漂亮道修思索一番,也有些迷惘,他解不开梦中之意。
    见小童瞪着眼睛看他,以为风车也想听他讲故事,便宽容道:行,等我想想怎么说。
    他将梦中内容一一叙述,大致内容中心,竟是这位少主,未来的仙君。
    他看破红尘,飞升成仙。
    然而在天庭,也找不到自己飞升的意中人,不免意兴阑珊。
    风车沉默片刻,想着,之之从来是个凡人,哪来的飞升?
    程陨之继续道,那位少主走下凡尘,坐在高山山顶,身躯化为积雪,覆盖了整片山头。
    在他沉沉睡去的时候,峰顶最寒冷的地方,长出一朵小花。
    很漂亮的小花,却是普通的凡花,受不住这刺骨严寒,竟也不知是如何开花的。
    立刻,日渐凋落。
    少主收敛冰寒,但凡花已然枯败。
    他坐了一天一夜,最终将凡花的种子往地上抛下,最后,长出一小片花海来。
    听起来是个美好的结局,风车安慰他,更奇怪了,为什么说是噩梦呢?
    程陨之叹口气:因为梦中,我是那朵花。
    被冻死了呗!
    这还能不噩梦吗!
    见漂亮道修双掌合拢,絮絮叨叨,无外乎念着,希望仙君不要跟他梦中一样,化为积雪,把他冻死云云。
    风车噘嘴,亏他还觉得之之是做了什么可怖的噩梦呢。
    别想那么多,小童别扭地扯住他衣角,道,我们回屋去,给之之煮点东西喝吧,外头还蛮冷的。
    程陨之收了剑,道:好。
    便不多想了。
    在迈步进屋之前,风车拽住他的袖子,让程陨之低下头,程陨之也听话地照做了。
    只听小童再他耳边说:不要担心,仙君会治好之之的。
    一月有余,顾宴班师回朝,轰动一方。
    金翅大鹏在城门口落下,震起的气流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掀翻。
    它长长的翅膀垂落,让修道者们井然有序地走下身躯。
    人们震惊的不是他们拿到了多少资源。
    顾家向来有赢有输,对一般世家子来说,并无太大影响,虽然这次带回来的东西,的确比以往要多得多。
    他们发现,出门时对少主尚且随意恭敬的世家子们,变得畏惧起来。
    尽管没有多少聊少主的话题,但总会悄悄看一眼,再偶然收回。
    而那位少主孤身一人立于城池之上,俯视这片城,不远处金丝夕阳落入城池边际,这眼前远处无数的建筑,也都披上最后一层璀璨的金黄。
    他之前不还是元婴吗
    听说是晋级了,就在这个月
    老天!有人啧舌,这才多久,老天爷追着喂饭都没这么快吧?!
    人群往城池的深处走去,就连那位少主也是,没入深巷,转眼不见踪迹。
    很快,他出现在家族大殿之下,仰头望过殿上那两三只零散的褐羽雁,低头进了大殿。
    果然看见家主站在殿上等他。
    待拜过大殿里诸多牌位后,父亲问他:有无收获?
    少主想了想,自然道:有。
    父亲略微满意,露出笑容,转过身去:想必你收获很大。
    少主:是。
    家主:你倒是说你收获了什么啊。
    少主这才慢慢道:我此次前去,受到了天道的感召。
    顾宴垂过眼睑,眼神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之上:要我远离这俗世凡尘。
    家主一怔,道:可是这族里,还得你操心,怎么可能离得开。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院落,在院子门口,听见剑气破空的声响。
    紧接着,冒过屋檐尖尖的那片竹林,就像被用镰刀砍倒的茬一样,噼里啪啦落了下去。
    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他漂亮的道修在里头练剑。
    是了,一月有余,他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罢。
    顾宴正想推门,便看见不远处一个小童手里挎了个篮子,短短的头发被扎成揪揪,在风中狂奔而来,那撮揪揪就像风中摇曳的火苗,东倒西歪。
    之之!
    小童狂奔到门前,忽的看见一人穿着少主华服,长发高束,站在门口凝视悬挂的牌匾,不由得竖起眉头,生气叉腰:你还知道回来!
    说罢,便不再管他,自顾自推开门,大声喊道:之之!
    此时,那片竹林已然毫无动静,像是有人偷偷溜走,为了自己的小动作不被发现,也是费尽心机。
    小童看样子对此十分熟练,轻车熟路进家门去,从卧房里捉出一只仅着单衣的小程。
    小程无辜道:风车,我睡午觉呢。
    小童板着脸瞪他:我都看见动静了!
    嘿,还挺倒霉,剑气一歪就给发现了。
    小程看上去死不认罪:你看我,外套都没穿,鞋也没穿,怎么可能是我在练剑,说不定是哪里来的贼
    风车看上去更生气了:贼会把泥巴和竹叶抹你外套上吗!
    程陨之:认栽。
    他哭笑不得安抚小童,顺便熟练地应他:好啦好啦,我知道,下次不这么干了这小秘密就我俩知道,别告诉仙君,好不好?
    小童猛一皱眉,回头大声道:他还想蒙混过关!
    程陨之:
    只见门槛处跨过一只脚,来人眉若远山,长长的袖摆拂过,腰封略紧。宽肩窄腰,是他印象里的模样。
    一月不见,更清,更冷了些。
    顾宴:之之,这段时间,你干什么了?
    小童大声地说:他强行运用灵力练剑,已经挫伤经脉,再练下去会走火入魔的!
    第135章
    程陨之心虚道:别听小孩子胡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强行练功的坏处?
    仙君,舟车劳顿,不如我们回去
    话还没说完,顾宴在他眼前一闪,眨眼间便踩在他面前的地面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股强悍的灵力顺着脉搏,往里面探去。
    很明显,是要亲眼看看他的经脉有没有受伤。
    程陨之往回扯,扯不回来,便泄了气,道:仙君,别听小朋友瞎说,他才出生多久,哪里知道这修炼的经脉和不修炼的区别。
    说着,他运起半分灵力,要将受伤的经脉掩盖过去。
    然而这点小动作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顾宴。
    不知为何,他对这具身体格外熟悉,清晰地知道经脉走向,以及程陨之熟练运功的灵力运势。
    就连怎么行一个大周天,都有着清晰的见解。
    因此,小程对他的那点掩饰,就跟蒙在眼前的破布般,一看便知。
    小挫伤不少,甚至还有很多暗伤没好全,褐羽神医真是吃干饭的。
    顾宴眉眼清冷,定定地凝视程陨之白皙面容,望向他清澈的眼睛,你是想带着这身伤去哪里吗,不然为何如此匆忙。
    程陨之反射性答:哪有去哪儿,从卧房走到竹林,再从竹林走回去,他伸出两根指头,在手掌作平地上来回摆动双腿,然后睡觉,怎么样?
    顾宴却一口咬定:不。你要去另一个地方。
    程陨之收敛了笑意,上下打量顾宴片刻:被你看出来了。
    不过,有个疑问他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你今天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之前的仙君,已然成熟稳重的模样;而落入心魔境中的少主,纵然尚且带着少年心性,但和未来仙君也大差不差。
    而现在
    程陨之蹙眉道:少主啊,回来的路上,你吃了什么玩意儿?难道是吃坏东西了?
    而顾宴的回答则是上前一步,将他拦腰托起,快步向屋内走去。
    程陨之双腿挽着,被托举到空中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很快,他推了推顾宴的肩膀,惊恐道:仙君!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风车揣着袖子,没有答话,那眼睛余光去瞅顾宴的神情。
    而那神情端的是高山积雪,巍然不动,冰冷无情。
    只见少主将人强行带回卧房,风车在他身后关门,眼见着少主将人扔在床上,回头向他走来。
    风车仰头,忧愁道:仙君,程公子不会喜欢你这么做的。
    顾宴道:无碍。
    小程落在被褥上头,还有三分迷惘,而立刻起身回头,眼睁睁看着顾宴周身灵力涌出,将整个卧房笼罩,尤其封闭了房门和窗户。
    剩下床铺柔软,而程陨之的脸色也逐渐发青。
    他一字一顿道:顾宴,你疯了?!
    那少主封住出口,神情也一点点平和下来。
    他走到床铺前,半跪下来,去找寻程陨之的手。
    想去抓,被躲开,还有些淡淡的委屈,但也很快消失了。
    只是想你安安静静待在房里修养,我哪里做得不对吗?顾宴道。
    哪里都不对好吗!
    程陨之深吸口气,来缓解被噎的心头梗塞,忽然看见不远处风车在顾宴背后给他使眼色,应该是结界他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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