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江泽洲的话,你听到了吧。”
“嗯。”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今兮穿好鞋,边往卧室走,边说,“真实想法吗?”
贺司珩:“也可以不真实,骗骗我。”
今兮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贺司珩眉梢微微挑起,“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真实想法吧。”今兮在他面前说不了谎,她本身就不擅长说谎,更何况,贺司珩总是一眼能识破她的谎话。
她索性直说,“我是他唯一的女儿,知道我上节目,他赞助节目,这很正常,哪怕我和他们之间有过争执,有过不愉快,但归根究底,我是他的女儿,他是我的父亲,这无法分割。”
长长的廊道,随着她话音落下,安静间,玄关处的灯熄灭。
廊道灯没有打开,室内只有窗外的月光窥入,那抹清辉落在她细长的天鹅颈上,泛着莹白的光。
那截天鹅颈骄傲的仰着,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弯折。
“今天外公和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孩子不会一直陪在父母身边,但父母会永远陪着孩子,我想,或许就是这样吧。无论我再怎么恨他们、讨厌他们,他们终究还是会惦记着我,还是会从各个渠道了解我。”
“我想我应该原谅了吧,不是原谅他们之前的行为,而是原谅我自己。”
“我不想再困在那件事里了,不想耿耿于怀了。现在想想,我以前真的很不成熟,自私又任性,总觉得父母应该是一心一意只爱我的,但是外公说的没错,我会离开父母身边的,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们。”
“贺司珩,你说,我是不是变成熟了啊?”
今兮转过身,与此同时,廊道灯亮起,在她头顶洒下一片光亮。
贺司珩喉结滚了一下,哑声道:“是,变成熟了。”
今兮走到他面前,仰头,对着他灿烂地笑:“那我是不是,能更配得上你一些些了?”
贺司珩笑得很无奈,但无奈中,又夹着丝纵容:“你是为了配得上我,才变成熟懂事的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好了。”
“但我就是想,变得更好的我,你会不会更喜欢呢?”
贺司珩往前踏了一步,逼近她,深沉的眸凝在她身上。
过半晌,他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抵着她发旋,压低声道:“可我喜欢你像个小孩儿,永远依赖我。”
或许成熟的你更好,但我喜欢的,永远是任性,幼稚,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的你,像个小孩儿。
我宠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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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别人,上热搜第一,指不定得兴高采烈几天。或是发朋友圈,或是在微博发条谦虚讨喜的话,总归,是要炫耀的。
但今兮没有。
至今为止,她的微博还是节目组强制要求参赛选手申请微博时的状态一样,除了转发了一条节目有关的微博,再无其他。
她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除了圈内不少人给她发消息,但也不是因为她上热搜的事儿,都是夸她舞台表现得如何好,夸她舞蹈又比以前进步不少。
但总有人要给她找气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橙。
周橙和今兮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节目是在下午五点播出的,周橙那儿,是凌晨五点。她特意订了闹钟,艰难从床上爬起来,为了看今兮的节目。
看完后,给今兮发消息。
周橙:【搞什么?哪有你这样的,借着舞台和你男朋友告白?你很烦哎今兮,我真是受不了你了,原来你那么小就对阿珩哥哥有想法了?你这是早恋你知道吗?】
周橙:【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就对异性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周橙:【就你这舞台还能拿第一?真受不了,要不是其他人跳的那么烂,你这舞台,怎么可能拿第一?在我眼里,也就那样,一般般。】
而且为了防止今兮呛她这么关心她,凌晨起床追更新,周橙还特意,过了一天才给今兮发消息。以此,显示出自己的漫不经心。
今兮掀着眼皮,慢条斯理地敲键盘:【没办法,我男朋友很吃这一套,他看了舞台之后被感动的都流眼泪了,还和我发誓,这辈子只爱我一个。我也没想到,就是随便跳了个舞,就把他吃的死死的了。】
打完,她重新看了一遍。
挺恶心的,大概能把周橙气炸。
满意了。
她按下发送键。
消息发完,她收拾好东西,回家。
第三轮舞台迫在眉睫,今兮每天加班加点的练舞,排舞,和工作人员沟通。离开前,她看了眼祁燃的化妆间,门禁锁。
沈老爷子自从知道节目里的祁燃是他认识的那个祁燃之后,嚷嚷着要和祁燃说几句,可祁燃工作多,鲜少过来。
直到录制节目那天,今兮才在后台化妆间看到祁燃。
今兮叫住他,“祁燃。”
祁燃拍拍身边的工作人员,不知说了什么,很快过来。
他挑了挑眉,视线在她的脸上来回逡巡,并不令人反感的打量,嗓音散漫磁沉:“今儿个化这么浓的妆啊?”
今兮:“嗯。”
祁燃视线落在她煞白的唇上,“怎么没涂口红?”
今兮摸了摸唇畔:“刚喝了点儿水,这口红太容易掉色了。”
祁燃靠在墙边,笑了下。
蓦地,就见她掏出手机,电话拨出去前,她问:“那个,我得先问问你的意见。”
祁燃声音含着笑意:“什么事儿啊?”
今兮:“我外公。”
祁燃:“沈爷爷?”
今兮叹了口气,“外公他看了节目,看到你也在,就记挂着你。这些天,经常给我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他可得好好数落你一顿,没良心的,离开之后就不联系他了。”
老人家口口声声说着埋怨的话,但他们都懂,老爷子,是想他了。
祁燃当初在江城,没人管得住他,也没人管他。唯独面对沈老爷子的时候,温驯纯良。
提到沈老爷子,祁燃垂下眼,“老爷子还记得我啊?”
今兮:“能不记得吗,天天在巷子口压着人小姑娘亲,整个卿柳巷的风气,都被你给带坏。”
祁燃嗓音里溢出笑,“确实,我以前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今兮问他:“那老爷子……”
祁燃说:“我也想他了,打个电话吧。”
今兮点点头,于是拨通老爷子的电话。
老人家动作迟缓,手机响许久,才慢吞吞接起,浑厚的嗓音透过手机传来,音调是愉悦的,“今兮丫头,怎么了?”
老人的声音,仿佛从多年前传来,跨越了半个世纪之久。有那么几秒,祁燃都说不出话来。
手机那端太安静,老人家疑惑:“拨错电话了?”
“没,”祁燃开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被堵住,话语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他缓了缓心神,换上平常的吊儿郎当的语气,“爷爷,是我,祁燃。”
沈老爷子愣了一秒,声调提起,张口就是一句:“——臭小子!”
这称呼可太陌生,又太熟悉了。
没人会这么叫他,唯独沈老爷子。
祁燃捧着手机,坐在位置上和老爷子说话,今兮没打扰他俩叙旧,拍拍祁燃的肩,用口型示意他:我先回化妆间,待会你把手机拿过来。
祁燃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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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期节目录制是在周日。
江泽洲连续加班一个礼拜,终于得空休息,收到制片的消息后,拉上一同休息的贺司珩,到演播厅看节目。
二人坐在节目组预留的位置。
制片坐在江泽洲身边,和他说这期节目的流程。
贺司珩没加入二人的对话,单手拿着手机,给今兮发消息。
贺司珩:【什么时候结束?】
他没和她说自己来的事儿,想给她一个惊喜。
消息发出去,今兮没回。
演播厅里,响起导演的声音:“还有五分钟,第三期开始录制,所有人stand by。”
不到一分钟,有工作人员跑到制片身边,焦急忙慌地说:“今兮不在化妆间,不知道去哪儿了?”
“还有多久开始录制?”制片站起来,面容凝肃。
“四分钟。”
“联系上她了吗?”
“她手机在化妆间,但人不知道去哪儿了,问了其他选手,他们也不清楚。”
制片和江泽洲说了句“抱歉”,便匆忙离开。
江泽洲偏头,看向贺司珩。
贺司珩一言不发,给今兮打电话。
电话铃声单调,沉闷,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