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外,几次抬手想敲门,几次又放下。隔着一扇朦胧的磨砂玻璃门,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顾启明英挺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想他现在的样子——“猜想”永远是科研工作者最重要的工作——他湿漉漉地站在门后,被打湿的头发柔软服帖地向后梳拢,那双深邃的眼睛一定正望着门这边的自己。
“……郝梦?”她听到他在说话,“你找到浴巾了吗?”
“找,找到了。”她惊醒,含糊地说,“你开门吧。”
于是,门开了。
那只是一个窄窄的缝隙,但沸腾的水雾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薄荷浴液的味道随着水雾一起扩散,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在短短一秒的时间内就涌入了郝梦的鼻间,渗透进她的灵魂。
从水雾之中又伸出一只手。
顾启明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臂上还挂着水珠。那是一只属于男人的手。
郝梦呆呆地看着那只手接过了浴巾。
她本该放手的,但她的手却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紧紧攥住了浴巾的另一边,不肯松手。
顾启明疑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郝梦?”
郝梦“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快放手。
她喉咙发紧,有些从未体会的感情在她的身体里涌动。这一刻,她很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师姐!”是黄丹,居然又是她。“师姐,你在房间吗?”
浴室门啪的一声合拢,里面不再有一点动静。
郝梦看着浴室愣了几秒,然后才慢吞吞地转向大门,走过去打开。
门外,是一脸焦急的黄丹。
“师姐,你吓死我了!”黄丹捂着胸口,重重喘气,“明明说好了下楼去吃饭,可是吃饭时间都结束了,都没见你下来!我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你都没回,我还以为你在房间里晕倒了……”
郝梦这才想起来,她鸽了黄丹却忘了和她说一声。
“我没事,我就是……看书看入迷了。”郝梦胡乱找借口。
她不敢把门开太大,生怕黄丹这个自来熟要进她的房间玩。她心里紧紧绷着一根线,害怕浴室里的顾启明发出声音,让黄丹发现她屋里还藏着一个不速之客。
黄丹鼻子嗅了嗅,忽然说:“咦,怎么一股薄荷味?师姐你洗澡了?”
空气里的水汽味道是藏不住的。
“啊……对,对。”郝梦尬笑,“我是冲了个澡。”
黄丹不好意思地说:“我那屋的热水出了点问题,我打了一楼电话,但是他们说晚上才能来修。师姐,我能来你这里洗澡吗?”
“啊这……”郝梦脑子都乱了,“可是沐浴用品已经被我用完了。”
“没事,我那屋还有!”
“浴巾也没有干净的了。”
“没关系,我自带了!”黄丹根本读不懂空气,喜滋滋说,“师姐你放心,我洗澡很快的!”
她话音未落,忽然从浴室里传来了一声模糊的响动,像是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
黄丹一怔,越过郝梦的肩膀向屋里看去:“师姐,你屋里还有其他人?”
“没,没有啊!”郝梦头都要炸了。她要怎么和黄丹解释,一个陌生男人在她房间里洗澡这件事?
情急之下,郝梦只能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一边把黄丹往外推:“黄丹,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困了。你要是想借浴室,你一个小时之后再来吧,我先睡一觉……拜拜!”
话没说完,房门已经嘭的一声关上了。
被关在房门外的黄丹:“……?”
郝梦实在怕极了这个热情至极的师妹,她惊魂未定地靠在门板上,感觉心脏都在胸腔里砰砰跳动。
她把浴室借给顾启明,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怎么现在心虚的人反而成了她呢?
她气呼呼地走向浴室,隔着门埋怨顾启明:“刚才差点就被我师妹发现了!”
“发现什么?”谁想,顾启明居然直接拉开了浴室的大门。
浴室里热腾腾的,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中,只穿着一件牛仔裤的顾启明走了出来。他上身不着片缕,坦荡极了;别看他穿衣时显得瘦削,但脱掉衣服后身材出乎意料的好,巧克力腹肌整齐地排成两排,臂膀紧实,给人满满的安全感。他的头发并没有擦干,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落在他的肩膀上,又顺着裸-露的肌肉曲线缓缓下滑。
郝梦不由得想起之前赵远氢和黄丹的争论——男人是脸重要,还是肌肉重要?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郝梦向来引以为豪的智商,在这一刻骤降为零。
顾启明像是没看出来她的局促,又问了一遍:“差点被她发现什么?”
“差点被她发现……”郝梦终于清醒,“差点被她发现你在这里!”
“被她发现了也没什么吧。”顾启明挑眉,“之前她弄丢的U盘还是我找到的呢。这么算来,其实我俩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老朋友’了,刚才我应该出来和她打声招呼的。”
“!”郝梦听出他在故意使坏,有些羞恼地瞪着他。
但是很快,她就把视线移走了:“……你把衣服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