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不吭声,玩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小声说:“还是回吧。”
陈诺说的有一定道理。
陶淑君许建达是她的父母,即便关系不好,她也不可能完全摆脱他们。
许愿偶尔想过考上大学、远走高飞,然后一辈子不回来。
但往往想到读大学这一段,便有些想不下去。
对于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来说,彻底离开家人、断绝关系,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她没有真的永远不想见陶淑君许建达,只是希望他们能对她好一些。
不要尖酸刻薄的骂人,不要不以为意的疏远。
这样就很好了。
尽管父女俩关系比较生疏,之前放录音时,许建达毕竟偏袒了许愿。
所以既然他昨天那么说,她还是愿意相信他一次。
女孩自己同意回去,戚野顿时无话可说。
带着伤痕的手捏紧汽水罐,几秒后再松开。反复几次,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那我在这儿等你。”
他知道女孩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
“好。”许愿点头,“你先坐一会儿。”给他端了一盘巧克力曲奇。
戚野对这种女孩子的零食毫无兴趣。
一块曲奇都没碰,坐在沙发上,慢慢喝那罐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橘子汽水。
想起陈诺曾经在吃饭时开玩笑地说:“我家冰箱从来没有汽水,要不是我妹住过来,它这辈子都不知道易拉罐的模样。”
又起身,悄悄走到陈诺房门前。
男生之间没什么顾忌。
住校时,隔壁几个寝室的男生经常只穿一条短裤,大摇大摆在楼道里晃悠。没心没肺些的,甚至直接从澡堂裸奔回宿舍。
戚野倒是没那么心大。
站在门边,没进去,无声拧开门看了眼。少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盖着薄薄一条毛巾被,被长袖睡衣遮住的手臂露在外面。
睡衣尺码似乎不太合身。
袖子比他身上这件黑色长袖还长,不光挡住手臂,还遮去小半截手掌。
“我哥病了。”
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袖口处,背后响起小姑娘放轻的声音,“让他好好睡吧。”
戚野点头:“嗯,我知道。”
轻轻关上门。
陈诺打电话时,他正在厨房收拾碗筷。身体不舒服,少年思路依旧很清晰,简明扼要讲清楚情况。
之前住院时,白天一直是陈诺帮忙换药,戚野挺感谢他,所以特意来看一眼。
才关上门,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又听见她说:“过来帮我个忙。”
许愿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叫戚野。
话音刚落,看见眼前的男孩径自一僵。
背对着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然而黑色T恤下凸出的肩胛骨明显一顿,过了好几秒,语气很是犹豫:“不合适吧?”
他不太想去她的房间。
虽然多半只是帮忙搬个箱子、拿高处东西一类的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去。
“啊?”
许愿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合适?”
愣了一会儿,意识到他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顿时哭笑不得:“拜托,你当年可是敢直接把卫生巾拍在刘晨睿脸上诶!”
刘晨睿自此一战成名。
据石小果不负责任的八卦,隔壁班班花后来之所以一再拒绝他,正是因为这件事。
抛开刘晨睿不谈,戚野那个时候没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跑去商店,给她带回分量能用一年的卫生巾。
现在怎么突然害羞了?
女孩说得很自然。
“哦。”戚野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什么忙?”
许愿:“我行李箱打不开,密码是对的,好像里面有个地方被卡住了。”
不会修理这些东西,只能来找他。
戚野原本想说,让她把行李箱推出来。
然而许愿着急整理其他物品,已经转身朝卧室走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就是这个。”
许愿指了指放在床上的小熊行李箱,“工具我已经给你找好了。”递过去一套陈涵平时用的工具。
小姑娘完全没有把行李箱推到客厅的意思。
戚野低下头,盯着地板,伸手接过工具盒:“嗯。”
许愿能让戚野直接进来,房间里当然没有不能被看到的东西。
内衣一类的私人物品,早已用不透明袋子封好,又单独装在另一个收纳袋里。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戚野仍旧非常局促
目光死死定在行李箱上,除此之外,哪儿都不敢看。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纳闷。
就像许愿刚才说的那样,明明去年他还能面不改色,直接用卫生巾把刘晨睿拍哭。
怎么仅仅过了一年,竟然连修个箱子都莫名难受。
许愿完全不知道戚野心里的想法。
要带走的并不多,他三下两下修好密码锁的工夫,她也整理好了其余的东西。
听见行李箱“咔哒”弹开的声音,回头去看,不由一愣:“诶,你怎么这么热?”
方才进门时,男孩额上密密一层汗水,脸色倒是还好。
在她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虽然没继续出汗,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却红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