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
风声悄悄的,她也悄悄的。生怕一不注意,连呼吸都会泄露喜欢。
沈如鹤竟然这么晚出来,估计在学校里跟周浩他们打了会儿篮球。
真是幸运,他们又碰见了。
可惜她连往前骑几步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后面偷偷跟着。
假如他发现了她呢?
那她就若无其事说一声“好巧”就是了,反正她在他面前一向没什么底气不是吗?
马路空旷而安静,长长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旧电影里精心设计的长镜头。
宋望宁莫名想起了杰克和露丝——柔软的,温热的,日暮下缄默的吻。
她又想起了初见沈如鹤。
是初二刚转学到这边,那年的第一场雪刚刚落下,地上一片斑白,远远地看,像一条奶白色的河流。
她功课跟不上,有个很好心的老师帮她补习。
她很晚才回家,没想到遇到了初三的小混混。
那群小混混顽劣,以取笑别人为乐。也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是转学生,笑话她校服发白,穿着破烂,笑话她普通话不好听,还笑话她是聋子,怎么难听怎么说。
一群人围攻一个小小的她,她刚来这里还没几天,哪里能抵挡这些恶意啊。最后,她被推倒在地上,零花钱也没了,整个人瘦小而狼狈,浑身颤栗。
很晚了,她无助地蹲在学校旁边小巷的台阶上哭泣。
风是冷的,墙是冷的,地板是冷的。她的脸是冷的,唇也是冷的。
高高瘦瘦的少年朝她走来,戴了个黑色帽子,背着黑色书包,穿着对面一中的校服,五官清俊,身量修长。
那时候的他就足够耀眼。
宋望宁知道他的名字,对面初中的校草,沈如鹤。
沈如鹤将一提东西放到她手心,轻声说:“别哭了。”
在一众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面前,他的声音就足够好听,好听到难以忘记。
宋望宁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久。
沈如鹤给她的是一份巧克力,包装精致,上面都是外文,进口的。
宋望宁从没吃过那么甜的巧克力,融在嘴里,甜到了心里,滋滋冒着泡。
后来,宋望宁想尽办法了解他,知道他干净俊秀,很多女生喜欢。知道他聪明,优秀,经常在各种竞赛中得奖。
越了解就越喜欢。只是隔着一个学校,他们不能经常见面。她发誓,将来要和他念同一所高中。
她的心中原本没有光,沈如鹤成了她的光。
她愿意为他冲锋陷阵,一往无前。
从此向光而行。
宋望宁栽了。
再也忘不掉他了。
爱意是偏偏,反其道而行。
少女心事发酵着,从初二到高二,她迷茫着,也期待着,一个人怀揣其中苦涩,只为汲取一瞬微弱的光芒。
她太喜欢太喜欢他了,第一个给她善意的少年啊,要她如何忘记他?
喜欢到宁愿将这颗暗恋的酸橙吞进肚子里,五脏六腑都染上酸楚。不需要回应,她默默喜欢他就够了。
宋望宁不会忘记,那晚月色很美,地上有雪絮映照,像是误入仙境。
这一生漫长,像风无止息,叶无归路。少女悄悄种下爱慕,从此无期。
第五章 三缄其口埋在疏星的秘密
七天的假期,老师留下的作业不少。宋望宁用了两天的时间完成,否则没办法出去,宋国军又会拿“作业没写完”为理由压她。
第三天的时候,宋望宁去找江芜玩。
宋国军喝醉了酒,打着鼾睡觉。
沈书珺在西屋里做衣服,脚踩着缝纫机。
宋望宁踩上自行车,沈书珺在后面骂了句:“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跑。”
其实也就是小声嘀咕,意味着沈书珺没真生气。
真生气的话,宋望宁肯定走不出家门。
她打小就在压迫下长大,都忘记什么叫做反抗了。
经过心动酸奶吧的时候,宋望宁骑车放慢了速度,一颗心提溜起来。国庆放假了,不知道沈如鹤回没回去。
应该没回家吧,好不容易的假期,肯定要给表妹补习。
他会帮着看店吗?
这么想着,宋望宁已经骑车越过去了。
什么都没看到。
默默叹了口气。
想拐回去,又怕被人看见。
宋望宁欲盖弥彰一般,绕到前面的小巷,绕了一大圈,又重新来到酸奶吧,刚放下车子,正要进去买两瓶酸奶时。
一摸口袋,没钱。
今天换了件外套,没带钱。
今天江芜父母都不在家。
据江芜说,她父母短暂地和好了,还发誓这辈子都不吵了,这不就一起去旅游了,本来也想把江芜带走的,可江芜已经不相信他们发的誓了。
江芜嘟囔着,宋望宁已经打开了电脑。
班里建了群,前些天程佑歌就把她拉进群里了,宋望宁想加沈如鹤的q.q。
宋望宁家里的电脑本来就是淘的二手,老得坏掉了,宋国军和沈书珺都有智能手机,用不着电脑,宋望宁不怎么敢用他们的手机,生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秘密。
“你什么时候可以买手机啊?”江芜也愁,都这个时代了,联系她还这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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