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知道妈妈的情况,你张叔叔跟我求婚了。”
宋望宁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容:“那挺好啊。”
二零一四年底,沈书珺开始恋爱,到现在已经大半年了。
那个寒假宋望宁过得格外别扭,沈书珺经常偷偷去见那个男人,男人趁着过年还给沈书珺送了很多年货和菜,沈书珺往里屋偷偷看一眼,就让那男人赶紧回去了。
说起来,宋国军离世不过两年,宋国军人品虽差,但是沈书珺对他的爱从未减少过分毫,他离世时,沈书珺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好几次都昏死过去,宋望宁都担心她撑不过去了。
不过她能开启新生活,宋望宁也感到欣慰。
宋望宁无意听过几次别人谈起那个男人,那人比沈书珺小几岁,二十八岁就丧妻了,但是这些年一直没再娶,在工厂里当个小领导,每天工厂与家两点一线,日子如白开水寡淡。
是过来修补衣服认识的,两个人同病相怜,便引为知己,后来就相爱了。
宋望宁在路上碰到过那男人几次,男人朴实真诚,会冲着她点头致意。
应该比宋国军要好。
“我也挺开心的,你张叔叔给我租了个新的门面,就在他那个小区旁边,咱家这个制衣店我就不打算开了,有一点有点尴尬,他那房子有点小……”沈书珺挠了挠头。
饶是这话说的再婉转,宋望宁大概也听明白了。
“没事,我自己在这儿住就行,大学本来也挺忙的,其实我留校也可以。”
沈书珺笑得也干巴巴的:“嗯,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宋望宁静静等待着下文,仿佛案板上的鱼,被砍了一刀一刀,还未断气,苟延残喘,幻想着主人放过它,为她医治。
“其实你张叔叔倒是没说什么,是我找了个风水大师看,他们说犯忌讳,你看你小时候没看好妹妹,后来你爸也没了,现在我有了新家……”
“而且我和你张叔叔还打算再生个孩子,这样也算有点新盼望了。”沈书珺絮絮叨叨,宋望宁却听不进去了,耳朵嗡嗡的。
坦白说,宋国军离世后,她奋战高考的那段时间,沈书珺对她还不错。
她天真地以为母女情分得到了恢复,想着爸爸没了,兴许妈妈会多看她几眼。
无人知道的角落,她渴望着亲情。
却原来,天高地迥,她孑然一身。天大地大,何以为家。
沈书珺又不是老气横秋的中年人,怎么会信那种风水先生的谗言。归根结底,还是不在乎罢了。
宋望宁已经二十岁了,无论生活还是经济其实都已独立,她也清楚,沈书珺操劳半生,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但沈书珺竟然把妹妹和宋国军的离世都怪到她头上,她始料未及。
原来平静的外表之下,对她掩藏着这么多的不满。
是她天真,对她仍保留期待。
书上说,所谓父母子女一场,不过是看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可她始终是被抛弃的那个,一次又一次。
气氛有点尴尬,沈书珺收拢手臂,轻咳两声:“宁宁,我会经常来看看你的,大学的学费我也会帮着你……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要和我联系,毕竟我都把你养这么大了……”
养只宠物也该有感情对吗?
宋望宁咬咬唇:“我还有存款,学费跟生活费都不是问题。”
“嗯嗯,那就好,你以后也不要给我钱了,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宋望宁一夜没睡,其实没有想象中难过。
她来到安城这些年,生活只有枯燥的试卷和压抑的家,她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春夏秋冬年复一年,无数次想要逃离,却不知道真正离开是什么滋味。
在南城这两年,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爱与自由。
一个人散漫不羁,还有三两好友作伴,可以看海,可以听演唱会,可以站在舞台上大放光彩,也可以去天地浮沉,到真正想不开的那天也可以了却残生。
她只是失去了一个不爱她的人,和厌弃她的人捆绑在一起有何意义。
她要笑,大声地笑,开怀地笑。
*
到目前为止,宋望宁的高中班级一共组织了两次同学聚会,一次是去年七月,一次是今年八月。
一次比一次到的人少,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忙法。
上次沈如鹤没来,因为出国旅游去了。
这次他依旧没来,说是留校跟着老师在实验室忙。
饭桌上除了周浩周亦如兄弟,其他人宋望宁都不熟悉,大家聊着大学时光,或真诚,或虚与委蛇,彼此吹水,吃吃喝喝就过去了。
人群散了后,周浩叫住了宋望宁,又续了场。
周浩复读一年,改邪归正,曾经不学无术的他考上了211,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你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漂亮了很多,我刚才都没敢认。”
宋望宁抿唇一笑:“上大学了嘛,大家多多少少都开始打扮了。”
“气质也不太一样,之前就是小家碧玉,现在有女神范了。”周浩哈哈笑着,正经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么爱调侃了,“你跟程佑歌还经常联系吗?”
“基本每个月都联系,她给我打视频电话,但是经常忘记时差,把我从梦中惊醒,说她如何碾压白人小哥,也算是沉冤得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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