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绯澜刚从西街的裁缝铺出来,就看见一名蓝衫男子站在墙下的阴影中,他是如此的瞩目耀眼,仙气冷艳,让人的目光仿佛凝结在了他的身上,如果说琰的美是火焰,那这个男人就是冰雪,他们两人的美都是致命,却让人放弃抵抗,顺从沦陷。
燕绯澜猜测他来自大海,因为衣衫是大海的鲛人特制的鲛纱,如海般湛蓝,黑色的发丝柔顺的披散在肩头,只用一根树枝将前额的碎发挽在脑后。
他也看见了燕绯澜,或许就是在等着她,他朝着燕绯澜走来,说道:“我是琰的朋友,燕姑娘。”
“你认得我?”燕绯澜自从与风青羽分离后,在小青峰上过的都是清净绝俗的生活,潜心修炼,将男女之爱摒弃在脑后,直到她遇到了琰,她禁不起琰的诱惑,在心中又重新种下了欲念和贪念。
所以她的直觉不喜欢眼前的这个漂亮男人,琰是在红楼里长大的,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恩客,所以她想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眼前的男人是谁,极大的可能是琰以前的恩客。燕绯澜有些不安,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心态,向自己解释道: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但这种解释更显的有些苍白,她是否听进去了,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嫉妒、执念等等阴郁的心思对于她的修为百害而无一利,她也不愿意让此等卑劣的情绪控制住自己,只得客气的说道:“琰他在东街,公子想去找他尽可以去。”
他却说道:“事实上,我是来找你的。”
“我?”燕绯澜环视了一圈偷偷打量他们的众人,因此人的外貌过于出众,所有人都好奇的围了上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河边走走吧。”
两人沉默的走到河边,光辉映照的河水美如画卷,两人在僻静之处停下,头顶的参天大树替他们遮掩住头顶的烈日,河边的清风吹拂着二人,他静静开口:“我本来打算明日来观礼,因突然有事,所以今日提前来了。”
“我听琰说起过,他有一位故人要来,所以......是你?”燕绯澜紧紧抱住怀里的包袱,“怎么,你特意找我,是担心我会欺负琰吗?”
许是注意到她不悦的神情,其实他并无此意,但他向来孤僻不会说话,干涩的一笑,道:“你误会了,我叫连镜,与琰的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大可以放心。”
燕绯澜松了口气,低低道:“我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
连镜微微勾着嘴角,若燕绯澜看见他的模样,定会暗赞鲛人动人心魄的美丽,他说道:“你是个好女孩,我想送你一件东西,就当你和琰的成婚的礼物,但此物只是我给你的,你不能让琰知道。”
此时他手中出现一枚泛着蓝光的珍珠,约有指甲盖那么大,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这是鲛珠,以后你可以用它要求我为你做一件事,只要你对着这珍珠唤我的名字,我就能出现在你身边,但你记住,一定要在危急关头才能使用。”
“你有着鲛珠,所以你是鲛人?”
“不错。”
燕绯澜下意识的不愿接受他的礼物,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懂......我不懂你为何要这样,我们刚刚才认识,只是陌生人,不是吗?就算你要送东西,那也是给琰,而不是我。”
连镜懂她的顾虑,事实上他对燕绯澜存有别样的心思,怜惜她被牵扯进了琰凤的情劫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琰凤,琰凤生性高傲冷酷,等他恢复了记忆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在历劫中爱上了别人,还是一名女子,为了她,不惜给她种下了情毒,以琰凤的手段,唯一能做的就是磨平发生的一切,杀了这女修也不无可能。
他也不可能将实情告诉她,看着燕绯澜美丽的脸庞,怜悯在他胸中翻涌着,一会深沉的难以琢磨,一会儿又淡了下去,像是沉进了海底,连镜也是个自私之人,他之所以这样做,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否认那情毒是他给琰凤的,他曾帮琰凤残害了无数人的性命,如今多上一个女修不算什么。
但有一种东西却是他想从女修身上得到的,鲛人历来由雄性孕育孩子,他与琰凤同属于雄性,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可他肩负鲛族繁衍的责任,这事儿他不得不做,但燕绯澜算是两个人的连接点,或许是因为琰现在爱她,所以他也同样的想拥有她,诞下和女修的孩子,他畸形的感情认为她可以将自己和琰用线连在一起。
他要的不多,只想拥有一个孩子足矣,但必定会欺骗女修,他卑劣的行为偏偏这个时候良心发现,连自己也觉得可笑,他和燕绯澜无冤无仇,却害苦了她,可他必须守口如瓶,最后只是落寞的叹了口气。
这颗鲛珠算是他能给她最好的补偿。
“请你务必要收下它,若你拒绝了我,我则会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燕绯澜一愣,因为连镜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她下意识转头看着他湛蓝的瞳孔,愈发看清了他的容颜,他有着一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但自身的气息无疑有着成熟男人的风韵,让人更加捉摸不透他的年龄。
燕绯澜觉得自己该走了,不想再被他纠缠下去,只得收下这颗珍珠:“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敢肯定我会用得上。”
两个人又沉默的站了一会,燕绯澜说道:“我该回去了。”
连镜点点头:“是啊,你该回去了。”
此时他的瞳孔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燕绯澜猜测或许与琰有关,她不喜欢复杂纠缠不清的感情,其实感情无论好坏,都让人痛苦,尤其是痴情的鲛人,许多鲛人在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后,会把自己放逐在陆地上,逐渐脱水干涸而死。
这个鲛人并未做出疯狂的事,他只是一个伤心人,所以燕绯澜同样出于心中的怜悯,更何况收了他的大礼,心中过意不去,恨不得现在就把情分还给他,脱口而出道:“你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不是什么好茶,是我自己晒的茉莉花......”
“这次换我不懂你的意思了。”连镜语气温柔,“刚刚的你还很防备我。”
“或许你想见到琰。”燕绯澜闷闷的说道,“虽然我不太想让你们相见就是了。”
“我见到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因为现在的琰根本就忘记了他啊,不过以前的他们也无话可说,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燕绯澜更加放平了心态,却听他话语一转:“不过你想让我去,那我便去坐坐。”
她一下子被噎住了,有苦说不出,只得一声不吭的引着他来到自己的小院子。
此时琰还未曾回来,两人在小院的石桌相对而坐,她举起茶壶,在茶杯里斟满清香的茶水,自从他答应了自己的邀请,燕绯澜不止一次在心底里痛骂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即使燕绯澜对他不冷不热,连镜的一双明眸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他抿了口茶,说道:“这里收拾的很漂亮。”
“你过誉了,我不过是随便弄弄。”
连镜含着笑意的目光让燕绯澜有些不自在,他登堂入室是自己默许的事,可她总有许多种理由觉得他该离去了。
两人聊了很多事,大多都是连镜在问,他对她很感兴趣,对于他未来孩子的母亲,他并不反感多亲近她,更何况燕绯澜并不让自己讨厌,反倒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头一次想亲近一个人。这种感觉即使第一次见到琰,也是不曾有过的。
而这边的燕绯澜则渐渐觉得无聊,她一板一眼的回答,无论她说什么,连镜都能接的上来,只能说......气氛不算尴尬。
但随之而来的开门声,打乱了他们的谈话,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绝美的男子和燕绯澜待在一块,这个人就是救他的那个,琰可不会念着恩情,眼底的风暴瞬间弥漫了起来,他眼神不善的盯着来人。
燕绯澜道:“这是你的朋友连镜,他明日不能来参加我们的成亲礼,所以就今天来了。”
他这才想起黑气告诉他有个人会来,看来就是这个男人,但琰出于直觉并不喜欢这个男人,跟燕绯澜有任何关系的男人都让他难以忍受,哪怕他们只是说说话而已。
他冷冷说道:“既然看也看了,不如就早点家去罢。”
连镜淡淡的扫了他一样,复又将茶水一饮而尽,既然主人不欢迎他,他何必在这里惹人厌恶,他已经习惯了被琰忽视,心中无悲无痛,似是成了自然。
他对燕绯澜说道:“谢谢你的款待,我该走了。”
燕绯澜想送他到门口,却被琰拉住了手腕,不允许她过去,燕绯澜只得站在原地向连镜告别。
待连镜走后,燕绯澜疑惑的说道:“你们不是认识吗?可你看起来很讨厌他。”
琰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只是说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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