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得陪我弟弟去做复诊,反正明天上学后我们也能在学校见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荆心语是这般和温平说的。
即使温平的心情略微不爽,不过她给出的理由实在是有理有据,那么作为一名合格的男朋友,温平觉得自己亦无法去干涉姐弟间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两个人又不是去约会,而是去医院。医院这个地点着实稍微敏感一点,温平知道自己暂时是不能踩过这条界线的。
“好吧,那我今天就自己一个人在图书馆里呆着。”温平最后选择了妥协,“但是明天的午饭你必须得过来陪我吃。”
“遵令遵令!”荆心语见温平并没有真的在生气,连忙用些讨巧的语气去哄一哄被自己临时丢下的男朋友,等她做完这一切以后,荆心语才彻底放松下来把注意力转移回任嘉年身上。
因为他们两人是打车出行,所以眨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心理医院门前。坐上车的时候,荆心语就迫不及待地在那玩手机,并且还玩得毫不掩饰,导致跟她同坐后排的任嘉年只需要微微转动眼珠,就能瞟见荆心语的聊天内容。
聊天框上显示的名字又是温平——任嘉年对此已经一点都不惊讶了,但是瞥见温平因为荆心语的失约而感到不快,任嘉年的内心却跟对方与之相反,他简直是痛快极了,毕竟荆心语最后选择了守在自己的身边。
可惜的是,这股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任嘉年假装自己在那戴着耳机听歌,实际上他恨不得将荆心语和温平的聊天记录翻个底朝天,直到他“不经意”观察到荆心语为了弥补歉意而在想法设法哄对方开心的时候,任嘉年又觉得世界上最傻的人还是自己。
特别是前几分钟的自己还在为了能够留住荆心语不去赴约所以忍不住沾沾自喜,其实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真的是傻透了,反而会觉得温平好像是在对着自己那耀武扬威。
正当任嘉年的心情忽上忽下之际,是荆心语轻声喊醒了他,“嘉年,我们都到目的地了,你怎么还愣在那里不下车?”
在荆心语的催促下,任嘉年调整好心情才和对方一同下车走进心理医院里。不得不说,他对这块地方的一景一物都已经万分熟悉了,主要还是因为他光顾于此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医院的护士都十分眼熟他。
所以医院护士见到任嘉年这回来复诊的时候还有一位青春少女陪在隔壁,都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于是在接待他们的过程中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嘉年,你这次来怎么还带着其他女孩子呀?”
生怕护士误会了什么,荆心语抢先回答道,“那个……其实我是他的姐姐……”
“姐姐?”护士更加疑惑了,“可是你们两个人看着也长得不像啊?”
“我们不是亲姐弟。”荆心语犹犹豫豫地说,“不过现在嘉年是由我得父母抚养着……所以我今天才会陪他过来……”
“原来是这样。”护士见荆心语说得吞吞吐吐的,心里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个情况,“不过之前怎么不见你陪着嘉年过来呢?我每次看他都是独自一人过来的。”
荆心语当然听出了护士所说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在谴责她和她父母对任嘉年不够上心之类。
实际上在这方面他们也的确不够上心,如今被人直接点出以后她很是尴尬,开始无意识地抓紧自己的衣服,“我们以后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了……”
任嘉年见状,选择了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抓起荆心语的手便径直越过护士往宋医生的治疗室方向走,不需要护士的带路了。
别说了护士们了,今天连宋医生见到荆心语的身影之时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后来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后便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跟她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让荆心语去隔壁休息室里先自行呆一段时间,毕竟他得单独和任嘉年聊聊。
“姐姐,你就这里等着我吧,可以先自己找点事情做。”临分开前,任嘉年给荆心语发信息道,而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下荆心语亦只能乖乖听话,打算在休息室里靠写写作业,看看视频来消磨时光。
任嘉年又回到了异常熟悉的房间里,除了熟悉的人,熟悉的背景,熟悉的灯光,还有那放在他手侧的熟悉道具。
宋医生照旧喊任嘉年先在沙发上躺好,紧接着随意地跟他聊上几句,“嘉年,一个月未见,你最近过得可好?”
他点点头,在自己的纸板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个“好”字,毕竟任嘉年知道这不过是个客套问候,他答好与不好其实都无所谓。
“近期你有尝试过开口说话吗?结果如何?”衣着白大褂的宋医生又问,似乎是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过得“好”。
“尝试过,可是失败了。”任嘉年没有想着要隐瞒这件事,要是他能说话,他绝对会在家里楼下看见荆心语和温平接吻的时候出声打断,而不是像个来去无踪的幽灵。
“没关系,至少你愿意为之尝试了,这是一个好的发展。”宋医生点头道,“那么你现在还会做那个噩梦吗?”
话题终于开始深入起来,任嘉年提笔写道:“会。”
“频率如何?”
“偶尔,噩梦出现的几率比之前少了。但并不是没有。”说起这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噩梦,任嘉年昨天晚上自行发泄完欲望以后,该梦魇依旧侵扰着他的安宁。
“最近做完噩梦之后,当你清醒过来的时候,你第一时间会想起些什么?”宋医生尽职尽责,“还是过往的情绪么?”
“是恨、亦或者是恐?”
“是她。”任嘉年闻着屋内点燃的香薰,思绪也不自禁地跟着内心的真实想法走,下意识地就在纸板上写了个“她”字。
毕竟昨晚他从噩梦中惊醒后,率先映入脑海的则是:想和荆心语做爱,或许和她做爱能给自己带来一丝丝的安全感。看她哭看她被深入,缠着她要着她,应该能够抚平自己心脏上的大部分苍夷。
他甚至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在认真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荆心语起了歹念,故而好不容易才消失的梦魇会在发泄欲望后的睡眠中迅速倒回来找他,想要借着这些最痛苦的经历来惩罚他的罪恶。
“她?”宋医生显然看见了这女字旁的她字,刚想要问这个女生的身份,却发现任嘉年的情绪瞬间就变了,仅是举着笔在“她”上画了个圈。
于是宋医生便不打算继续直白地问下去,而是侧敲道,“这个她,是你喜欢的女生吗?”随之又怕提起较为私密的情感话题任嘉年会抗拒,他还不忘补了一句,“放心,我对高中生恋爱一事并没有任何不好的观点。”
此时此刻的任嘉年倒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了,毕竟他不想把心底里最后一个秘密给交付出去,最后他只回答道,“不,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而且她从来都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