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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喜欢这只蝴蝶嘛。”
    京窈将熟睡的望月抱回房间里安置好,出来时看见徐云深将之前她给望月折的蓝闪蝶放在手心里端详着。
    明明是给孩子的,他倒爱不释手了。
    京窈坐在他身边,笑道:“我可以再给你折许多只。”
    徐云深将蝴蝶放回盒子里,逼仄的盒子内部光线被遮挡了大半,蝴蝶的翅膀也暗淡了许多。
    他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是蝴蝶带我找到你的。”
    京窈托着腮,饶有兴趣道:“未免也太浪漫了。”
    徐云深失笑:“是真的。”他娓娓道来:“也是一只蓝色的蝴蝶,我本来想抓了来画素描——别这么看着我,在我贫瘠的生涯里还是有些爱好的。我跟着它进了园子,它停在一朵牡丹上,而你正好在二楼开窗,我无可避免地抬头看见了你。”
    这么一说,京窈似乎有些印象了。
    那天是个阴天,屋里太闷,她开窗想要透透气,云层压得格外低,像是给世界裹上一层灰色的厚茧。一场暴雨在所难免。
    而她低头的时候,那只蝴蝶又飞舞起来,它翅膀的每一次挥动,都像掀起一场小风暴。
    京窈不知道自己是掉进了漩涡里,还是掉进了徐云深的眼里。
    她一直很好奇到底他们谁心动得更早。
    “所以呢,你看见我是什么感觉?”京窈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像每个姑娘一样,在谁先动心的问题上格外在意。
    “嗯……我在想,世间有许许多多蝴蝶,而有的人只来一次。”他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只此一眼,我会永远记得我爱人的模样。”
    其实徐云深的睫毛也是又长又密,使得他的桃花眼在不笑的时候多了几分忧郁似的,微微低垂,又惹她心动几分。
    看来他们动心的时间实在难分伯仲。
    京窈却不笑了,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极具眷恋:“云深,此刻的我,只有此刻的我,你要好好记住。”徐云深复又握住她的手,有些冰凉,目光深刻而浓烈,“不管是哪一刻的你,我都不会忘记。”
    京窈融入他的怀里,低低叹息:“可只有我才这么爱你。”
    徐云深怔忡片刻,然后苦笑:“我知道。”
    说罢,他吻上了京窈的唇。
    ***
    她坐在椅子上吸烟,手背几乎没什么肉了,枯瘦得厉害,双颊凹陷,那双曾经美轮美奂的眸子,变得比死水还无波无澜。
    徐温阳的心剧烈的疼痛着,同时又感到愤怒,他大步上前抽掉她手里的烟,低斥道:“你还敢抽!”
    京窈短暂地笑了一声,来不及说话,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徐温阳扔了烟,赶忙帮她顺气,眉眼中都是对她的心疼不舍。
    而京窈只是推开他的胸膛,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还来做什么?”
    徐温阳皱紧了眉头,将怒气和惶恐都压到心底深处,道:“带你回去治病。”
    “哈,治病?”京窈满目嘲笑:“先不提我已经是癌症晚期,再说就算这次治好了,我很快就要面对新的死亡威胁,够了,我已经累了。”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徐温阳低吼着,握紧她的双肩:“你为什么什么都要自己扛着?只要你肯信任我多一点,我们可以……”
    京窈打断他:“就算如此,还有什么是能改变的吗?”
    她的目光太空洞了,与她对望,就像落进一个没有底的深渊,她慢慢地扯起一个笑,“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京窈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语气痛恨又怀念,她始终无法释怀,“是我把孩子打掉的日子,她曾经在我的肚子里待了五个月,只有那么一些时间……我知道她甚至连意识也没有,可我就是放不下,太多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我的宝宝没办法出生,你和徐云深是我的哥哥,我的师父背叛我,我的好友因我而死,还有这不明不白的前半生!”京窈笑得悲绝,让徐温阳的心也逐渐麻木起来,她说:“对不起,二哥,我走不出来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跪坐在她身边良久,最后只是卑微又怅然地说:“至少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陪到什么时候,你打算在这里一辈子?”京窈抽回自己的手,看他的目光却逐渐温柔,“二哥……不,阿君,你该醒醒了。就算你一直惩罚自己待在这一天,也救不了我。”
    徐温阳似懂非懂,然后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将他往后拖,京窈的脸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窈窈!窈窈!”他大喊着她,奋力想要抓住她的手,而京窈起身,和他背道而驰,直至消失。
    天旋地转之中他的身体好像被碎成千万片,从高空落下散成尘,意识却奇迹般的保留了下来,他逐渐回忆起了许多事。
    是了,他中了枪,窈窈为了救他,把自己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他。
    徐温阳痛苦得想要嘶吼,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京窈,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么?
    病房内。
    朝雨打了个盹,突然被刺耳的急救声吵醒,睁眼一看发现徐温阳的心率跌得厉害,吓得他脸色都白了。
    “医生!”
    ***
    暮晴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洗梨子,之前答应了京窈做秋梨膏来的。
    谁知她转个身的功夫,她那气势汹汹的大哥就冲了进来,一把掀了桌上的东西。
    暮晴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你吃错药了?”
    朝雨冷笑道:“我问你,二爷的东西呢?”
    暮晴了然了,却也只是面上冷笑:“我怎么知道,我是家主的秘书,又不是二爷的秘书。”
    “你少给我装傻!”朝雨这回真的对妹妹动了气:“二爷被你们抹了存在还不够,你们还把他从小到大住过的屋子拆了,二爷在外边的房子里面也清理掉,你们心里半点愧疚也没有吗?!”
    暮晴不耐烦了,“那又怎么样?你别在这里和我大呼小叫,既然二爷醒了,你就好好留在医院照顾他就是,有的事轮不到你管。”
    徐温阳前几日经过抢救,情况一度危险到下了病危通知,却没有一个家属过来看看他,医院请示了徐云深,也只得到一句冷淡的尽力救治。
    朝雨实在觉得辛酸,但好在二爷因祸得福,在生死一线中挣扎了出来,反而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今天想给徐温阳收拾点日常用品回医院,谁知回来才发现徐温阳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但显然暮晴是不理解他的,“衣物或者生活用品这些东西难道不可以买吗,莫说二爷自己也很有钱,就算是家主在这种地方也不会吝啬,徐家又不是付不起这个钱。”
    朝雨气炸了,“是这个问题吗?”
    “不然呢?”
    “徐暮晴!”朝雨觉得自己能被妹妹气出高血压,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一个黑影撞到了他的头,然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兄妹两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竹蜻蜓。
    紧接着一个小家伙欢快地跑进了院子,正是小望月。望月本来是来吃秋梨膏的,可一进院子却发现梨子掉得满地都是,当即就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徐暮晴和徐朝雨,然后转身跑回去找京窈。
    京窈落后他一小段,笑着接住了扑进她怀里的小朋友,一把抱了起来。
    “京姐!”暮晴顿时笑着打了招呼,却侧过身变了脸色,冷冷地对着哥哥说:“你要是敢在少奶奶的面前乱说话,就准备和二爷一起流落街头吧,少奶奶是逆鳞,你知道家主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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