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约是吃饱了肚子,烤红薯香香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大脑,她腾不出空想别的了。
难得安静的夜晚,迟让却突然变得话多起来。
“你后桌喜欢你啊。”
他突然出声,时夏一愣。
“什么?”
“你现在是在装?”迟让扭头,满脸写着“我已经看穿你了,请你马上放弃抵抗”,“你下午还热情洋溢地教人家功课呢。”
时夏这才发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眼睫颤了颤,她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还有空盯着我。”
“什么叫八卦,是关心好吗。”迟让完全不避讳自己就是一直在盯着她的事实,“我总得看看你苦心经营的形象到底给你换来了什么结果。”
时夏神色一顿,“所以你看出什么了。”
迟让干脆侧过身,撑着脑袋望着她,沉吟一会儿,他说:“嗯,你很假。”
“……”
时夏:“还有吗。”
迟让又顿了一下,“虽然很假,但确实很吸引人。”
时夏:“?”
“我见过很多戴着假面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在假面之下还留有人性的。”迟让说。
时夏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她不否认他的后半句,甚至还能把这半句当成一个夸奖。
“谢谢夸奖。”
这是迟让认为的时夏最大的优点。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虚荣,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虽然迟让不喜欢跟太假的人交朋友,但很明显,时夏在他面前从不伪装。
就像除了时夏,没人知道他睡不着觉一样。也只有迟让,才见过她的本来面目。
像是交换秘密,彼此拥有对方的弱点,却不畏惧。
这一点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微妙的亲密。
思及此,迟让再度躺下,右手举高伸过头顶,他懒懒道:“我想睡觉了。”
半晌,有只柔软的手落进他的掌心。
迟让握住,自然地牵着她贴近侧脸。
他闭着眼睛感叹:“舒服。”
时夏实在觉得他太过闲适的模样非常欠揍,冷漠道:“今天是你能在这睡的最后一晚了。”
迟让毫不在意,甚至没问缘由:“每一次我都当成最后一次来睡的。”
时夏:“……”
混蛋。
迟让的手很大,手指瘦长,骨节分明,甲床长而圆润,透着些微微的粉,指缝干净得不像一双男生的手。
他皮肤很白,也正因如此,指节间细微的红肿变得格外显眼。
时夏眼波微动。
从他回来,两人就默契地没有提起过时昭。
她不想问,他也不说。
他们都很清楚,所谓亲情,是你亲,我才有情。
像时昭这样的,关心他,只不过是在自找麻烦罢了。
只要迟让没事就好。
从时夏的角度,她只能看见迟让的半张侧脸。
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透过躺椅边缘的缝隙,时夏看见他右耳耳垂正后方有一颗痣。
淡淡的褐色,很小,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时夏才有机会发现这样细微的细节。
他真的很白,脸色也没什么血色,某些角度甚至透着股病态。
大约是睡眠不好的缘故。
可奇怪,他竟然没有黑眼圈。
不对。
好像有。
在他眼睫投下的阴影覆盖住的地方,就是这一片。
很淡很淡。
像是扫了层浅灰的眼影,不显沧桑疲惫,只在他眼帘微垂时,才看得出些深邃与淡淡的忧郁。
上天真是不公平。
她熬夜两天,黑眼圈就能拖到下巴,迟让熬到昏倒,也就只得这一点无损他美貌的淡色阴影。
人与人之间,还真是不同。
怪不得周思齐那么喜欢他。
想到周思齐,时夏心念一动,突然开口:“听说你跟班上的男生约好周末要去唱歌……”
迟让的意识已经有些游离了,声音闷闷的,“然后?”
“然后……我有个朋友想跟你们一块去。”
迟让哦了一声。
“你能不能带她一块?如果可以,千万不要说是我拜托你的,如果不可以,那你就当我没问。”
话一出口,时夏顿觉懊恼不已。
她肯定是脑子抽筋了才跟他说这个。
他肯定会认为她是拿人当幌子才这样问的。
该死该死。
时夏正要想办法收回,迟让却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瞳色极深,此时还沾染了一些迷蒙的雾气。
“你就是想说这个才一直盯着我看?”
“不是,我……”
“你后桌大概是没机会了。”
时夏:“啊?”
“我说,他不可能得到你了。”
迟让再度合上眼睛。
她柔软的手被他拢在掌心里,两个人的体温都不高,贴在一起,分外和谐。
时夏怔了怔。
“为什么。”
迟让没有立刻回答。
时夏只感觉到他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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