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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景兮唤人送上了热水,婢女将帕子拧干,他顺势接过,“还是我帮你擦洗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茶珠抬起手阻拦他伸到面前的手,她浑身无力,他一把挡住她抬起的手臂,将热帕子覆在她脸上。他仔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汗水,帕子顺着脸往下,滑到了脖颈的位置。
    茶珠低垂着头,阻挡他的触碰,又使尽全力推开他的手,她看到他手背上残留的淡淡伤疤,他也随着她的视线,目光落在了手背上。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将帕子丢回盆里,在她面前随意地晃动了一下手背上的伤口,晚霞在他的眸中荡漾,反射出晦暗不明的光泽,他似是讥讽,语气却依旧温柔,“小珠儿如今长出了利爪,挠了我一下,但不要紧,我不会与你置气。”他会让她想起他的好,让她回到过往乖顺的模样。
    茶珠沉默了片刻,轻抿下唇,“郡王你不害怕吗?”她蜷缩在床上,环抱双膝,冷冷地注视他,尽量装作镇定的模样,“郡王对严世子的算计,他早有察觉。我替郡王斡旋,世子才原谅了你对他的算计,现在我被人劫走,他一下就能猜出是你所为。”
    她打量他的神色,他平静地看着她,面上毫无波澜。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严世子一定会到西北郡王府来寻我,他怒气冲天,说不定还会将郡王卑鄙算计他的事告诉皇上。皇上一向信赖世子,他得知郡王心思不纯,十有八九会降下雷霆之威,难道郡王不担心之后自己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吗?”
    听完茶珠的话,他有气无力地抽了抽嘴角,似乎在笑,又似乎在瘪嘴。他毫不在意地往外看了一眼,目光深邃。
    茶珠往窗户外看去,外面是映在晚霞中层层叠叠的远山,山势起伏,连绵不断。她隐约听到了屋外的街上有人在唱曲,那种张扬而热情的曲调,她好像听一位来自西南城镇的伶人唱过。
    “我睡了多久?这是哪里?”茶珠心里的惊慌更添了几分,她本以为他们在回西北的路上,等到了西北郡王府,郡王即使将她藏起来,世子也能跟踪郡王的踪迹,想方设法地寻到她。
    她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但浑身无力又跌坐在床上,她揣测郡王将她带到了某个偏僻的城镇躲藏,“你该不会是……郡王不回西北郡王府吗?郡王向皇上请辞归去,却在别处久留,你难道不怕……”她句句不离皇上,希望唤起他一丝惧意,但他神色如常,一点也未被“皇上”二字吓到。
    晏景兮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他又温柔地望向她说,“别害怕,今夜我会陪着你的。”他知道他在这里陪着她,她才会害怕。
    婢女敲响了房门,送进来一碗温热的鸡丝粥和一碟桂花糖糕。
    晏景兮接过来,用勺子搅动滚烫的粥,又放在嘴边吹了吹,温和地说:“过往总是你喂我喝药,如今也有了我喂你喝粥的时候,天意垂怜,不忍我们分开。”
    他将粥送到了茶珠的嘴边,她没有拒绝,温顺地张开了嘴,她此刻饿得厉害,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逃离这里。
    他又舀了一勺粥放进自己嘴里,缓慢地咀嚼细软的粳米,“我知道珠儿关心我,害怕我被皇上为难,但你不用再担心这些事了。如今我什么也不怕,我不再是怡郡王,我父亲做的那些事情,皇上怪罪不到我身上了。”
    茶珠怔住了片刻,她打量周围的木桌、单色屏风,“皇上将你削爵了?”她隐约觉得不对,“郡王是打算假死,躲藏起来?”
    晏景兮笑了笑,又送上一勺粥,“小珠儿懂我。”
    茶珠别过头不喝,她就是再饿,也没有和他同食一粥的胃口。但腹中传来阵阵饥饿的抽痛,她抓起床边的桂花糖糕塞进嘴里,快速地吃了一块,“你舍得丢弃郡王的身份,舍得抛开那些金银珠宝和丰厚的赏赐?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终究会找到你的。郡王,别再执迷不悟了,你假死犯下的是欺君之罪!世子告诉过我,皇上想留下你彰显仁德,皇上若要杀你,在你年幼的时候他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你成年再动杀心。”
    她想将郡王劝回西北郡王府,否则天地之大,世子很难寻到她的下落。
    晏景兮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我便去不是王土的地方不就好了吗?而且有你陪着我,我也不会再挂心什么。”
    他放下碗,抬手帮她擦拭嘴边的糖渍,她又一次往后退,躲过他的触碰,他也不气恼,倾身上前,强行为她擦去它,“为了小珠儿,我将我的计划提前了几年,那边的布置尚不妥当。去了那边,生活虽然不如京都奢侈,但也有人照顾,最重要的是顺心顺意。”
    他复又眸光深邃地盯着茶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知道小珠儿不是贪念荣华富贵的人,更看重和我相知相许的情意。”
    茶珠觉得自己对他无情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了,他为何还能自欺地以为她爱慕他?他似乎疯得更厉害了,她从他的话里捕捉了一些信息,又问:“那边是哪边?”
    “你无需知道,去了之后我们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够了。”
    茶珠眼见用皇上威胁他已经不管用了,于是计上心头,又换一个方向游说:“郡王,你只是把我当做殷秋微的替身,她不愿意跟你走,你劫走她会得罪镇国公府,风险太大,所以你才选择了我。但我和殷秋微不一样,我们只有长相相似,品性却完全不同。在京都这些日子,我也与她有接触,她善良温柔又体谅他人,是饱读诗书的世家贵女。而我从小接受教习嬷嬷的培养,我心思歹毒,不及她一分明媚,只是一个披着和她相似皮囊的、内心龌龊的人,想必你爱的也不只是她的外貌更是她纯洁的内心,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我而放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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