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温景的伤势不感兴趣,却被这个伤口的位置刺了眼。
这个位置的伤,要上药,温景肯定要把衣服脱掉。
卿晟放在讲桌上的手指慢慢收紧,神情却依旧无澜:“怎么伤的?”
“有几个高年级的学长让我去帮他们打扫卫生,我去了,然后他们就……”温景没说下去,松开手,领口有些凌乱松垮地敞着,加上他脸上十分纯良无害的表情,给人他很脆弱好欺负的错觉。
卿晟抬起眼,看了温景的脸一会:“你是我班上的学生么?”
“是的,老师,我叫温景,和朵思雯同学是一个班的,只是我以前戴眼镜。”温景乖巧地点点头,“我的眼镜也被那群学长弄丢了。”
卿晟微微虚起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个看起来很温和无辜的少年在冲他笑。
不是那种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的笑。
而是藏在微表情里,牵动很少肌肉,一闪而逝的笑。
像是个把观众当成傻子来戏耍的演员。
卿晟沉了一口气,努力把脑海里想象出的,朵思雯给温景上药的画面赶出脑海。
温景。
卿晟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因为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能记住他教的每个班上的每个学生名字。
可他对他的脸没有任何记忆。
客观地说,温景长了张很漂亮的脸,如果见过,他不应该忘记。
但偏偏他就不记得了。
卿晟没再继续追加其他问题,拿出IPad,去掉了朵思雯和温景后面的未签到标记,给他们加上了合理请假的标注。
“谢谢卿老师。”温景轻声说,冲朵思雯笑了一下,“也谢谢你,朵思雯同学。”
转身,自己离开教室,看起来和朵思雯没有任何多余的牵扯,就只是很纯粹的他受伤,她帮助他的关系。
然而他叫卿老师和朵思雯同学的时候语气有很微妙的不同。
卿晟听出来了,不过他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看朵思雯是什么反应。
朵思雯没转身离开,她看到明恩恩在教室后面冲她招手,漾开两个小梨涡,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冲卿晟说:“谢谢老师,那我先走啦。”
卿晟手指攥得很紧,他想要让她单独留下来,或者抽时间去办公室找他。
他可以这么做。
有足够的理由——朵思雯之前的随堂测试成绩很不好;这节课她没来,他作为老师可以为她补课;提醒她继续这样下去,期末会很危险,很容易挂科……
他有这么多理由。
“嗯。”卿晟很轻地应了一声,看着朵思雯转身去和明恩恩汇合了。
他只想赶紧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于是看向坐在一边的池曜:“你为什么没来上课?”
卿晟问这话的时候,朵思雯正好走到池曜旁边,她转头看向他,想听他会怎么回答。
池曜没转头,却能感觉到朵思雯在看着他。
池曜不像卿晟能看出温景语气,表情中细微的异样。
他没看出来也没听出来,他根本没把温景放在眼里。
他的重点一直都在朵思雯身上。
这个讨厌鬼简直要气死他了。
不上课跑去乐于助人,害他担心……
池曜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拳。
他才没有担心讨厌鬼。
他只是……他只是不想上课,和讨厌鬼没有一点关系。
池曜眉眼间压着戾气,答得很是随意:“忘了有课,打球去了。”
猛男小弟使劲拍了下脑门。
完了,白瞎他们之前天衣无缝的谎言了。
他们老大真是太不让他们省心了,稍微装一下虚弱能怎么样呢?这可是帝海最重要的选修课,旷一次课,就会被年级主任找家长,他们老大的家长比他们老大还狠,生气必动家法。
他们小时候闯了祸,被逮到池家,他家老大够意思,把锅都顶了,结果被罚挨家法。
正好那天还下着雷阵雨,电闪雷鸣中,池曜父亲举起家法揍人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所以从那之后他们老大的爸爸在他们中间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雷震子。
猛男想到他家老大又要挨揍,心痛得不行,咬着唇哭了出来。
池曜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弟边哭边扭像条悲伤的蛆,丢脸得想要把脸捂住。
朵思雯也看到了,觉得好玩,噗嗤笑出声。
池曜立刻冷飕飕地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朵思雯一秒变成认真脸,看着池曜空空的双手:“池曜同学,你去打球都不带球的么?”
被朵思雯拆了台的池曜耳尖慢慢红起来,接着变得十分凶巴巴:“你管我?”
朵思雯一点不怕这只纸老虎,直直看着他,吐出几个字:“我看到你了。”
池曜被朵思雯直白的目光定住了,他垂着眼睫,想要从她干净的眼里抽离,却一败再败,连话都忘了怎么说。
还是朵思雯转过身,看向卿晟,才解锁了被冻住的池曜。
“卿老师,我想起来了,刚刚我帮温景同学的时候,看到了池曜同学,他没有打球。”
“老子有没有打球轮得到你……”池曜从桌上站起身,站在朵思雯身后瞪她,讨厌鬼竟然说他撒谎,虽然他确实说谎了,但他的声音一定要大,表情一定要凶,这样她就会向他这个恶势力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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