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姨娘经过大太太周氏上房,就见院子里三三两两的丫鬟婆子蛐蛐咕咕,上房门口站着几个大太太的丫鬟,都扒着眼往里瞧,不知里面发生什么热闹。
有两个丫鬟站在院门口说话,无意中飘到佟姨娘耳朵里,却原来是为贾府长孙耀哥纳通房的事,耀哥的媳妇惹恼了婆婆。
耀哥娶亲虚二年,大太太周氏为唯一儿子的婚事,千挑万选,方选中文渊阁卢大学士之女,虽卢氏庶出,父官职正五品,却是进了内阁。
周氏本来对这头婚事很满意,想着能帮耀哥,耀哥大前年秋闱中了举,周氏为其完婚,儿子耀哥得意,大小登科,次年春闱却落第,周氏很有点怪媳妇卢氏,不知督促夫君用功,整日价儿女情长。
偏赶上二房庶子贾忠的媳妇范氏又生了儿子,虽庶孙可总算见到隔辈人,老太太高兴,贾府添丁,总算头喜事,流水筵吃了三天。
周氏便有些心急,可媳妇肚子里总没动静,就把房中一个贴身大丫鬟叫瑞香的赏了儿子耀哥。
但卢氏防范甚严,至今连小爷的身都没近过,瑞香甚是委屈,找大太太哭诉,说什么大奶奶不让上来,只让做些粗使活计,整日价烧火洗菜。
瑞香看这段日子自己变得粗糙的手,心里委屈得什么似的,自己是太太房中一等大丫鬟,却来到奶奶房中做了末等粗使丫鬟,娇嫩的脸蛋,烟熏火燎,不那么如玉光泽。
更兼住处简陋,夏日蟑螂、蚊子横行,入冬潮湿阴冷,粗糙的吃食,更让她难以下咽。
她试图接近小爷,双脚才迈进上房门槛,就被奶奶的大丫鬟锦儿看见,羞辱一番。
大太太听了,心头火起,立刻命人找来大奶奶卢氏。
此刻,婆媳在正屋里,丫鬟婆子都撵了出去。
大太太疾言厉色,训斥媳妇不贤,不容男人纳通房。
周氏过于气愤,有点语无伦次,声儿锐利,道:“你是大家子出来的小姐,岂不闻婆婆赏的猫狗都不能随便轻贱,何况是通房丫头,贤惠人就当主动为男人纳妾,生儿育女承继香火,我做婆婆的为你们打算,特特挑了妥当的人,放在你屋里,你却拿做下人使唤。”
越说越气,竟扶着桌子站起身,厉声道:“你说说,她如今可曾侍候过小爷。”
“婆婆息怒,夫君整日学业繁重,备明年春闱,不得空闲,在女人身上也没心思。”卢氏脸上没丝毫惧色。
大太太周氏又坐下,冷哼声道:“是在女人身上没心思,还是你不让他有心思。”
婆婆把话点明了,卢氏却不急不躁,不温不火,辩解道:“媳妇不敢。”
只是‘不敢’二字,气势一点不弱。
大太太说得唇都干了,却是重拳打在棉花上。
末了卢氏只说了一句:“不如媳妇和她调换一下,正屋让给瑞香姑娘住,太太看可好?”
大太太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撑住桌案,手竟有点哆嗦。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卢氏还是一样的谦恭有礼,垂眸道:“太太若无事,媳妇就回房了”。
不等大太太说话,竟扬长去了。
背影直直的,微扬着头,一派傲然。
大太太气得四处瞧瞧,抓起桌上的茶杯,掼在地上。
一叠连声让唤耀哥,找贾大爷来。
☆、15婆媳的矛盾
佟姨娘过大房正赶上大太太和儿媳生气,迭声叫找儿子耀哥和丈夫贾家大爷。
贾大爷此时正在妾小孙氏屋子里,握着小孙氏的手教她写字,小孙氏二十出头,原来也是个婢女,被贾家大爷看上,摸上手,做了熟饭,收房。
听丫鬟支支吾吾地说了大概,贾大爷不耐烦道:“就说我出去了。”
丫头也不敢多说,无奈走了。
小孙氏撇嘴道:“整日价打狗骂鸡,这屋里都不对心思。”
贾大爷皱眉,不满地道:“当初媳妇是她挑的,如今死活看不上,这媳妇都娶家了,还能怎样?”
丫鬟满院子找了一圈小爷耀哥,都说去学里没回来,只好回了太太。
大太太火气不减,气得发昏,无奈这爷俩都不在,只好硬生生先忍下这口气。
佟姨娘有点踌躇,想直接去找大奶奶,可大奶奶才和婆婆置气,那有心思理这档子事。
在大房院外,略站片刻,恰巧姚姨娘走来,听见上房吵闹,探头探脑在打听消息,一眼见佟姨娘,悄悄道:“你几时来的?”
佟姨娘怕惊动大太太的丫头,低声道:“才过来。”
姚姨娘把她拉到自己屋里。
姚姨娘出身低下,是贾大爷的亲娘身边的使唤丫头,后给了贾大爷,生下一女,就是贾府行二,人称:容二姑娘,如今已及笄,到了许嫁年纪,是以姚姨娘着急,没事就去上房献勤,希冀女儿找个好人家。
大爷是指望不上,难得见人影,姚姨娘只好托了娘家哥嫂替女儿物色,这不她哥嫂相中一户人家,家境不错,有些祖业、田地农庄,也尽够过活,小子知道上进,肯用功读书,中了秀才,只不知大太太能否同意。
容二姑娘容貌上乘,虽不如惠姐,可比娴姐还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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