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当她窝在可心姐的房间里,听她给自己念《小王子》里的那段话时,突然就回想起了那个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下午。
“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幸福,此时此刻的陈期能感受到盛大的幸福,夏老师在她心里种下的幸福的种子,正在安静的开出花。
“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陈期站在第四排第四列的位置,已经默默把之前十几个小朋友重复的动作在想象中做过了上百遍,然而还是在轮到自己时,在夏老师的温柔目光中,一个扫腿把自己甩到了地上。
幸福的代价。
陈期趴在地上愣了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夏老师走上前扶起自己,另一个老师开始喊下一个人的名字时她才明白,自己落选了。
姑姑前天问她时她明明觉得无所谓,却在这一瞬间忽然感到了巨大的失落和震动。
失去了才会珍惜,而自己原来是这样看重这次机会。
“老师!您再让她试一次吧。”
陈期扭过头去,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门的安辰和陆虎,安辰正扯着嗓子看向自己的方向,朝着自己挤眉弄眼。
已经走上前的许惟肖快速跑回队伍里,朝她说:“期期加油。”
陈期忽然笑了,她放开夏老师的手看向另外两个陌生老师,乖巧镇定的问:“老师,我能不能再试一次。”
姑姑说的争取和向上爬,她突然就明白了。
再试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再试一次,人不能被一棒子打死。
并不是非常复杂的动作,只要掌握了落脚的时间就不会摔倒,旋转的时候胳膊分开一些会更方便保持平衡,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稳稳的落下,将胳膊举过了头顶。
寂静的教室里,传来了最后一排突兀而热情的掌声。
她扭过头去,看见安辰和陆虎正在傻里傻气的鼓掌,许惟肖眉眼弯弯,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宋惟妙站在她身边,悄悄在下面做出胜利的手势。
有大家在,她怕什么。
陈期走向那个陌生的美丽老师,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
“老师,您姓什么啊。”
“我姓夏。”
她看到夏老师脸上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会转过头问她,但是很快,意外就被笑容遮盖了。
“夏…夏老师…”陈期喃喃的重复着。
“对,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嗯?”陈期的眼睛亮起来。
“我叫陈期。”
一放学,陈期就扑到了家里的电话前给姑姑打电话。
“姑姑!”她激动的忘词了,过了两秒才想起下一句,“我选上了,你要看我跳舞,好不好,看我跳舞。”
“好好好。”电话那头嘈杂无比,但是陈萧的声音清晰的落在陈期的耳朵里,“我就知道你能行。”
26.
刚排练了十分钟,许惟肖就已经发出了三次惨叫,而陈期虽然咬着牙没有尖叫,但是牙床已经咬合的发痛了,嗓子里被强行压制的声音好像马上就要冲出嘴巴。
只是老师再用力几次的事。
疼啊,真疼啊,她们两个昨天还在欢天喜地的小丫头没想过,练舞会这么疼,简直是要把她们一块块拆开。
“忍着点,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基本功不练好动作就做不到位。”夏老师的脚踩在陈期的腿上,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往下压。
陈期不仅腿痛,后背痛,脸颊和牙也在痛,她的左眼眶滚出一颗巨大的眼泪时,许惟肖刚好发出了第四声惨叫。
一分钟后,夏老师松开她,任由她虚脱的瘫倒在地板上,一旁的许惟肖还在咿咿呀呀的发出□□,陈期痛的满头大汗,她全身松弛下来,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多年后她给冀文涛形容这一场景时很贴切的说:“我当时就感觉生孩子也就这样了。”
“疼不疼。”夏老师拿了两瓶水走过来。
陈期习惯的摇摇头,却没有力气自己坐起来,只能躺着看她。
夏老师笑了:“哪有小孩子练基本功不喊痛的,痛就喊出来。”
“喊出啦……喊出来就……不疼了吗?”
“嗯……那是骗人的,喊出来也痛。”夏老师朝她吐了吐舌头,“不过声音可能会转移注意力吧,我的老师是这样说的。”
她把陈期从地上扶起来:“别总躺着,地上凉,你身子算软的,韧带也比较开,是块学舞蹈的料子,来,喝口水,咱们进行下一组。”
根据之前抽签决定的顺序,她们的节目刚好在儿童节那天,距离现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不幸的是,同样根据抽签,她们两个选中了四个预定舞蹈中最难得那一个——高潮部分两个人平躺在地上双腿分开朝向天上,根据音乐旋转双腿用腿部力量带动身体环绕舞台。
夏老师就是这样给他们解释的,见她们听不懂,夏老师和另一个老师躺在地上给她们做了个示范,然后陈期就懂了——这根本就不是跳舞,这是杂技。
而后陆虎听到陈期的叙述后又给出了更简单的解释——你们是去擦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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