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室友摆摆手,着实冷静:“莫慌,小场面!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被吃瓜群众带了节奏,只要我不下楼,不见面,不理会,等人都散了,陆致远肯定也会走——就算不走,宿管阿姨也会去赶人的,说不定还要叫他们打扫场地。”
孟子涵和夏爽哈哈大笑,继续趴在窗台上看热闹,给不肯露面的当事女主角进行实况转播。
涂羽说了她们两句,无果,只能扭头钻进卫浴间提前进行洗漱一条龙。
其实,她对行事招摇的“二代”们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还有点厌恶。
和莫杰那样有想法却不会直白表露的普通青年相比,陆致远这种人总是仗着口袋里有几个臭钱,理所当然地认为全世界都应该遂他的意,有贼心又有贼胆,高调到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又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又看中了哪个漂亮姑娘。
两人的恩怨得追溯到一年前。
像涂羽这样外表白净甜美的小女生,很容易让涉世不深的男大学生们一眼沉沦。大一军训没几天,陆致远就对她发起了猛烈攻势,又是送水果又是送冷饮,从国贸大群里加到她的微信,每天嘘寒问暖红包晚安,追了一个礼拜,却依旧没捂热涂羽这块石头。
小伙子想得开,也没准备在一棵树上吊死,发了一段酸不溜秋的放弃宣言给涂羽后,扭头便去追了英语系一姑娘,糖衣炮弹外加钞能力,很快抱得美人归。
于是,收获了爱情的“成功人士”开始否定自己曾经的眼光,他和其他纨绔子弟们一起对涂羽评头论足,说她个子矮,说她漂亮但不够美艳,带出去没面子,上了床肯定也不够带劲……
这些话,后来传到了涂羽的耳朵里。
出于礼貌和“天道好轮回”的信念感,她并没有将陆致远从好友列表中删掉,前几天她在朋友圈发表情包暗示自己还是单身,没钓到心仪的大鱼,却引来了贼心不死的妖魔鬼怪。
陆致远语气关切地问候了她的近况,想约她周末去逛艺术馆、再去旋转餐厅吃大餐……涂羽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不料那家伙实在没脸没皮,今天直接杀到芳华楼下点蜡烛。
我下楼做什么?
站到蜡烛阵里,给他表演一个“烛光里的妈妈”吗?
龟儿子,乖,请你圆润地滚……
就在涂羽内心弹幕遏制不住地喷涌而出之际,楼下堪比噪音的吉他声终于停止,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人群再度骚/动。
……或者说,沸腾?
流畅的扫弦毫无预兆地响起,随即是充满磁性的低沉男声:“I swear by the moon and the stars in the sky ...”
是一首熟悉的英文老歌。
不是吧?不是吧?陆致远这小子不会还请了专业伴奏吧?
“... and I swear like the shadow that's by your side.”
涂羽想不起曾在哪里听过这首歌,也不记得歌词大意,只隐隐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深沉得如同化不开的夜。
不经意沾染一点月色的冰凉。
就在她拼命设想可能性的时候,孟子涵一惊一乍在窗边冲她大喊,连栗子掉在地上都没去捡:“涂羽,出大事了!你快过来,快过来看!楼下主场换人了!是你家福贵小哥哥在弹吉他唱歌诶,他真的好帅啊!这个男人有毒吧,他怎么什么都会!”
“我都说好几遍了,人家叫高昱,不叫高福贵。”涂羽纠正着,忽地想到什么眼角一缩,“你说谁?是谁在唱歌?”
夏爽:“温暖了寂寞!”
孟子涵:“白云悠悠蓝天依旧……”
涂羽:“……泪水在漂泊。”
我们几个到底是什么品种的沙雕啊,为什么这种时候也能玩梗!
涂羽黑着脸挤到窗口前往人群堆里张望:果不其然,高昱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着脸,仍由刘海遮住些许眉眼,仍在对着话筒专心弹唱——周围的女生们争先恐后往前挤,举着手机拍照、录像,间或发出一两声轻呼。
好吧,完全成了他的主场。
夏爽拍了拍尚在震惊中的涂羽:“我算是明白了,打饭小哥除了没钱,真的是要啥有啥,人间妄想男菩萨……不过,他今天到底是来截胡表白的?还是来给陆致远撑场面的啊?”
陆致远一行并没有走,似乎是在等高昱把气氛推向高潮后,继续深情召唤女主角。
涂羽扯掉毛绒发箍,打开橱柜门:“我下楼看看。”
孟子涵嘴上不饶人:“诶,某人不是说这种情况就得不下楼,不见面,不理会的么,怎么一换人就立刻蠢蠢欲动了?你就不怕被吃瓜群众带节奏、让你当场答应人家表白啊?”
涂羽懒得搭话,用最快的速度搭了一身自认为还算隆重的装扮,飞奔到宿舍楼下的空地上;闻声而来的人太多,她一个小矮子很快淹没于人群里,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蹭到前排。
高昱一曲唱完,又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来了一段吉他solo,现场气氛一下被点燃,陆致远似乎很满意“外援”的表演,他清了清嗓子跳到椅子上,刚准备继续,手里的话筒却被高昱给夺了过去。
男人默不作声地扫视着人群,有一种carry全场的威压。
空气突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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