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点点头,捋捋胡子:“那可真是来对地方了。金蛇村里到处都是捕蛇人,不过这活蛇嘛,倒是有几分难度。咱们这儿的蛇难捉,又有毒,一不小心那是要人命的……”
蛇小声嘀咕:“怕死还伤蛇的命……”
十一在他手上掐了一把,示意他安静。
此时,村里早起外出捕蛇的人越来越多,走到孙大身边时,跟他热情地打着招呼。也有人问起这两人是谁,孙大笑眯眯地只说是自家远方亲戚。
待人流过去,孙大才小声道:“两位不妨到我家里去,咱们慢慢商量。”
十一拉着蛇尾随而去,不顾他的挣扎。
孙大家在金蛇村算是富裕人家,青瓦白墙,屋子也多。他的妻子刘氏见有客人来,慌忙端出大碗茶出来招待。
十一笑着称谢。
蛇却看着那碗边的油渍皱起了眉。
刘氏将孙大拉到旁边悄声说话。他们的声音虽小,十一和蛇却听得清清楚楚。
刘氏压低了嗓子问:“他爹,这是哪家的小娃子,长得倒俊俏,跟那画里的人儿似的。要是能让咱们家小惠跟了那个俊俏的小公子,那也值了。”
孙大呵斥妻子:“傻婆娘!没看出来他俩是私奔出来的小两口!这么长时间了,那手都没有松开过!人家怎么会看得上小惠。我看啊,定是永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还说是什么买蛇,不过就是个说法罢了。给他们打扫个屋子,好处少不了咱们的……”
……
他们夫妻在那边说私房话,这厢十一听得有趣,小声问:“诶,把小惠许给你好不好?哈哈哈……”刚说完,她就撑不住笑了。若是孙大知道他是条毒蛇,就不知是否还舍得自家女儿了。
蛇细长的眉毛皱的死紧,沉声道:“再胡说我就咬你。”
十一笑得更厉害了:“你咬啊,你要敢咬我,我就拔光你的牙。顾清风,没有牙齿看你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你怎么知道我叫顾清风?”他很诧异,“我从来没说过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再废话,拔光你的牙。”十一站起身来,动作过急,顾清风下意识扶住她。
十一忽然说了一句:“对不起啊,把你牵扯进来。”
这话没头没脑,顾清风万分不解。他摇摇头,这个小神仙还真是不聪明。
孙大的儿子孙富贵也是村里的捕蛇人,孙大将十一和顾清风留了下来,安排好房间,好吃好喝地招待。
这样的结果是十一想看到的,孙绣衣家就在孙大家隔壁,隔着低矮的院墙,她能望到绣衣家晒在院子里的草药。绣衣的父亲是个游方郎中,常年在外。母亲有眼疾,全靠绣衣做绣活支撑着家里。当然,村里的大柱哥经常来帮她就是了。
十一站在孙大家里,远远地见过郭大柱两次。郭大柱和村里的其他后生并无太大分别,憨厚老实,身子健壮。他也是捕蛇的一把好手,除了自己家用,余下的很多都给了绣衣。
天快黑了,大柱又一次来到绣衣家里,给绣衣娘带了些糕点。
绣衣热情地招待他,端茶递水:“大柱哥又到城里去了?”
大柱搓着手,嘿嘿直笑:“卖点蛇,顺便给俺娘扯了匹布,俺娘做衣裳用不完,我就给你也捎了点,你,你,你给婶子做衣裳穿。”说着扯开背包,露出一块枫红色的布料。
这布料是他在城里特意买的,听说城里的太太小姐都穿这种料子做的衣服,摸着软和,颜色也鲜亮。他当时就觉得绣衣穿了一定好看。
绣衣愣住了:“大柱哥,你是不是拿错布了?这么花的布伯娘是怎么穿的?给二妮儿穿还差不多吧。”
大柱急红了眼,忙道:“没有拿错,就是这个,红的,好看,俺娘也喜欢。”他急着解释,脸憋得黑红。
绣衣“啊”了一声,似乎不大相信:“这样啊,伯娘还挺,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又陷入了尴尬。
十一站在孙大家院子里看得直叹气,这个郭大柱,这么笨,怎么讨老婆嘛!
顾清风被迫跟着她一起看,他对绣衣和大柱的事情没半分兴趣,确切地说,他对整个金蛇村的人都没有好感,自然也不会有兴趣。
十一想东西时,喜欢转来转去,这可难为了顾清风。他开始后悔自己逞英雄了,应该让她放了自己才是的。这个笨神仙,住在凡间不走,也不见修行,真不晓得她是怎么成仙的。
顾清风最近很郁闷,他先是不明不白受了伤,好不容易遇到个笨神仙治好了伤,却失了自由。她还非要往金蛇村来,金蛇村杀气极重,虽然山明水秀,却不利于修行。更让他生气的是,她还一定要借住在孙大家里。孙大的妻子昨夜居然还要请他们喝蛇羹!太过分了!
十一也觉得对不住顾清风,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没关系,他还做不到这一点。昨天晚上看到刘氏端过来的蛇羹时,顾清风脸都绿了,一闻到那个味道,便吐了她一身。好了,十一对他的愧疚在瞬间消失殆尽。
孙大一家未尝不憋屈,刘氏做的蛇羹在金蛇村是出了名的美味,他们竟然那般反应。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孙大真想把他们都赶出去。不过,也真奇怪了,无论刘氏和小惠做的何种饭食,从来没见他们动过一筷子。顶多会吃几个果子。孙大活了五十多岁,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奇闻异事,他不是没怀疑过这两人,但是他们对家里贴的符纸毫无反应,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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